“你這個孽障!”
謝家主臉皮顫抖,他操縱魔氣往二人處攻去。
靈枝艱難抵擋,她操控含光斬碎幾道魔氣,卻耐不住這魔氣如跗骨之蛆,黏附在手镯放出的防護罩上,一點點蠶食微光。
突然,靈枝身旁的師父動了一下,靈枝欣喜看過去,心下一沉。
那地上的透明液體不知何時已悄然穿透防護罩,繞過靈枝,目标明确地攀咬着越重明衣角,浸染出深深血色。
越重明手握流光,一雙明眸流出血淚,額間突兀顯出一顆妖異紅痣,流光不斷發出抗拒的嗡鳴,試圖掙紮出失去理智的主人的手。
她呼吸間皆是合體期修士的威壓,靈枝一時被壓制的動彈不得,眼角餘光瞥見謝家主狼狽爬起,正要逃跑。
“去!”
靈枝咬牙,重如千鈞的手擡起,運轉所剩不多的靈力,将含光往謝家主倉皇逃竄的背影甩去。
“啊!”
“唔!”
随着謝家主慘叫聲而來的,還有靈枝的悶哼聲,她垂眸看向自己肩膀,流光的劍尖已沒入靈枝肩膀一寸。
“師...父...”靈枝艱難喊道:“我是…靈枝……”
靈枝伸出手握上劍身,想要阻止師父,然而這個動作卻刺激到了越重明,越重明又将劍下壓一寸,她臉上流下兩道刺目血淚,顫抖着唇出聲道:“為什麼?”
靈枝微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師父是在同她心魔幻覺說話,還是在問自己,唯有掌心被劍鋒割破的刺痛提醒靈枝,師父仍被心魔所困。
“靈枝,讓我出來。”
姐姐在識海中淡淡道,她聲音溫和。
而越重明隻見眼前人低垂着頭,過了一會又擡起來,露出一張鮮妍朝氣的姣好面容,帶着笑溫柔回答道:“因為,那一線生機是留給人的,與我族無關。”
越重明的手猛然一抖,流光落到地上發出清脆響聲,透明液體找到機會慢慢攀上劍身,流光發出不斷嗡鳴,而越重明卻聽不到,隻愣愣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這便是她的心魔,日日夜夜困擾着她的夢魇,越重明每每問心,她的心魔永遠隻會回答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這一線生機…隻留給人。”
然而掌控着靈枝身體的姐姐并未說話,越重明所見所聽皆是她心魔帶來的幻覺。
不過“靈枝”臉上确實帶着溫柔笑意,她口中輕念法訣,綠色藤蔓憑空出現。
細長的藤蔓細細密密在地面鋪開,将透明液體吸收,随着謝家主徹底死去,停止蔓延的液體皆被“靈枝”吸收入體。
而在地穴之外,空戾原本懶懶倚靠在假山旁,一副無聊模樣,她甚至還打了個哈欠,完全沒了先前的癫狂神色。
直到當靈枝将身體交給姐姐時,空戾猛然彈起,站直身子,屏息散出神識探查,面上竟有了幾分緊張。
待探查到其中氣息,她才放松下來,無聲咧嘴,輕聲道:“小重明,這麼多年了,還沒有想明白嗎?”
“你的那株小靈草,果然是由她靈魄所生啊。”空戾低笑一聲,轉身随意揮了揮手。
空氣詭異波動,緩緩露出一頂黑色車辇,黑紗輕輕晃動如湖面波紋,幾道漆黑魔影侍立兩側,恭敬等待空戾上辇,空戾看了一眼地穴深黑洞口,随後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辇。
“姐姐,師父這是怎麼了,心魔是這麼可怖的東西麼?”
靈枝透過姐姐的視角看着師父,流光被她松手摔落,而她神色怔愣,目光空洞。
神色溫柔的“靈枝”微微偏了偏頭,正是上方空戾所在的方向,感覺到空戾離開,姐姐溫聲回答:“心魔并不可怕,修真者意志堅定,輕易便能驅散。”
“不過,若此人先前曆經了重大變故或者其它足以震蕩精神的事,那麼此時的心魔便會像這樣侵染意識,讓人陷入幻境。”
在識海中的靈枝愣愣看着外面的師父,越重明靜靜立着,臉上兩行血淚刺眼無比,若無大悲,怎會流出這樣的眼淚,靈枝低聲道:“我覺得師父她…不是意志薄弱的人。”
“嗯,”姐姐語氣中帶了若有若無的調侃:“她也曾石赤不奪到有些頑固。”
說完這句話,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談起越重明的的口吻有些親昵,姐姐頓了頓又道:“她的心魔已經被壓制下去了,你的靈氣特殊,往後若再遇到這樣的事,就散氣渡與她。”
囑咐完,姐姐便回到識海内,靈枝擡頭看了看師父,她的雙眸漸漸回神,靈枝又散氣渡了些綠色靈氣與她。
肩膀的傷口和掌心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靈枝撿起掉落的流光劍,捏了個水訣清洗劍身,她的血與泥從銀白劍身混合着被水沖落。
靈枝輕輕撫了撫劍柄,細聲道:“抱歉。”
流光嗡鳴兩聲,似乎有些委屈和對傷害到靈枝而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