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拿起一顆冰桃。
隻見這冰桃形似桃子,卻通身剔透如冰雪,仿佛是由冰塊雕刻而成一般,入手都是微寒的,着實奇異得很。
阮钰瞧着有趣,不由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刹那間,一口桃肉進嘴,脆甜如蜜梨,口齒清冷,叫人半點煩悶也無,都被這一抹涼意給驅散了去。隻是桃肉自喉間落到腹中時,那種寒涼之意也遍布全身,随着晚風拂過,便是從内而外都覺得生冷生冷的。
阮钰不禁微微打了個寒顫,手裡的冰桃是吃也不是,放下也不妥。
下一瞬,一粒溫熱之物被送到阮钰嘴邊,阮钰擡頭一看,就張了口,道:“通……”
然而“通溟兄”三字還未說完,那物就被拈着它的俊美公子趁機塞進阮钰口中。
阮钰不得已嚼了兩下,這回是有一股暖意入喉,同樣遍及全身,将先前那寒冷之感盡數抹去。他再朝桌上看時,已發覺桌上那盤由應辰端出來的火棗,每一顆都猶若紅寶,約莫雞子大小,飽滿多汁。之前應辰正是拿它一顆喂給了他的。
然後阮钰來了興緻,先吃一口冰桃,再用一粒火棗,倒是能品出其中的好滋味了。
應辰見狀好笑,在阮钰偶爾動作慢了些時,就如法炮制,替阮钰拿一粒往他嘴裡丢。
阮钰也順勢張口,嚼一嚼就吞下去。
而這般親密逗弄的景象,恰好就被倏然到來的二姑娘看在眼裡,也叫她越發确信,此次自己送來的賠罪禮,定能送在妖王的心坎上。
這一刻,應辰也拈了粒火棗在吃,眉眼也帶着笑意,但就在母狐狸到來的那一霎,他就收起笑容,側頭看去。
“倒是來得快。”
阮钰也注意到落到院子裡的那隻狐狸。
忽地一股青煙冒起後,狐狸就變成了美貌的少女。
二姑娘稍微走近些,盈盈下拜,也不敢賣弄什麼狐媚的心思,隻細聲說道:“小狐拜見大王,見過阮相公。”
阮钰笑笑,看向應辰。
應辰道:“起來吧。”
二姑娘麻溜起身,雙手捧着一隻小罐子,奉給應辰,說道:“此物應能解大王些微憂慮,還請大王笑納。”
應辰随手接過,他倒不知自己心中有什麼憂慮,還要用此物緩解?且這狐狸也曾提過,是對書呆子身子有益,莫非是她見書呆子單薄了些,弄了補身子的?若是如此,除非是他不曾見過的滋補之物,否則便是這狐狸自己為保性命巧舌如簧,不能不罰她。
心念微轉間,應辰已将罐子打開,隻見其中一泓琥珀之色,異香撲鼻,竟是一種藥膏。
他随口而問:“藥膏要如何用?”
二姑娘一愣,妖王大人莫非從前不曾與人用過?她轉念一想,也不覺奇怪,許是這位妖王也不是個好聲色的,從前或許隻同女子有過交集,而不曾對男子動念,因此不知。
于是,她瞧了瞧應辰。
阮相公面皮薄的,這話不好在他面前說吧?
應辰皺眉,這藥膏有什麼怪處,還要隐瞞書呆子?
他剛要呵斥母狐狸,阮钰卻先笑道:“通溟兄,小生先去一趟書房。”
應辰就止住話頭,依他了,隻是看向二姑娘時,神情很是不悅。
二姑娘忙道:“這話當真不能同阮相公說……”
阮钰笑着安慰應辰幾句,叫他莫惱,自己則加快步子,真走進書房裡去了。
見人走後,二姑娘才小聲說道:“隻要此物塗在……”她想了又想,怕妖王大人覺她冒犯,怎麼也不敢用“阮相公”“男子”之類的說辭,仔細斟酌後,換了個說法。
“……塗在那處,不僅有助興之用,也不傷身,更可滋補、調養。”二姑娘謹慎地說,“此為我那親戚偶然自一處洞穴裡得來的古方所配,絕非尋常之物。”
應辰一時沒聽懂,什麼那處不那處,含含糊糊,亂七八糟的。
但他一眼掃過母狐狸,見她不知怎地眼含春水,卻并非是在對人獻媚,就覺得有些古怪——忽然間,他腦中倏地閃過一道靈光,明白過來。
應辰尚未破殼時一直被兄長應庚帶在身邊,于四海遨遊,而應庚甚是風流,處處留有情根——否則也未必有這四海之龍,叫他這胞弟做了什麼龍族少祖。那時他已有意識,見識到應庚玩出的許多花頭,即便自己不曾有所嘗試,可這類事卻見過許多。
他先前愣神,不過是因着不曾多想,但如今回想起來,自然也就懂了。
刹那間,應辰面色赤紅,怒發沖冠。
這野狐,安敢如此辱人!
他眼中更蘊含一道雷光,威嚴無匹,似要将野狐劈成焦炭。
而二姑娘雖因想到了男子與男子的風月事,不由得生出了春情,卻沒敢去看應辰的面容,故而話還未絕,仍在說道:“小狐先前傾慕阮相公人品,不知他是大王心愛之人,故有冒犯。如今知錯,還望大王寬恕。小狐願為阮相公與大王共立長生牌,早晚上香,敬祝兩位有情人得成眷屬,比日月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