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林的傷不算太重,養了十來日就漸漸好轉。段輕名這些日子都沒回房間,不知道去了哪裡。顧平林出門打聽,才知道他在書樓。書樓乃靈心派重地,用來收藏秘籍,尋常弟子沒資格進入,除非……
嶽松亭到底舍不得這個天才。
今世與嶽松亭竟無師徒之緣,饒是顧平林早有準備,也難免生出幾分惆怅,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再擡臉,心中已是釋然。
師父畢生心血都耗在靈心派,自己在一日,便會守護靈心派一日,身份有什麼關系?隻是段輕名這個變數太危險,他去書樓這麼久,莫非又悟出了什麼?
顧平林決定去書樓看看。
書樓的外形并不起眼,隻是座普通的三層小樓,掩映于綠樹蔭中,以堅固的石塊壘成牆,倚山建成,十分堅固。主樓旁邊還有兩座小副樓,嶽松亭的師弟王寒石長老親自坐鎮于此,防守嚴密。
因為顧平林在入門比試上的表現,靈心派上下都認得他,兩名看守弟子笑着跟他打招呼:“顧師弟傷好了?”
前世顧平林與他們都相熟,聞言倍覺親切:“已無大礙,多謝記挂。”
一名弟子讓開:“沒事就好,想必你也準備好了,快進去吧。”
“嗯?”顧平林意外,“我能進去?”
那弟子道:“師弟不知?掌門吩咐,你與段師弟都可以進書樓學習半個月。”
原來嶽松亭看兩個弟子都十分出色,索性打破了書樓的規矩,隻因顧平林傷未痊愈,步水寒怕他急着要來,所以沒有提前告知。
“原來如此,”顧平林猜到原委,“段師兄呢?”
那弟子答:“段師弟還在裡面,明日就該出來了。”
顧平林道了聲謝,舉步進樓。
書樓内結構簡單,共分三層。下層靠牆擺着兩排書櫃,其中存放着數十卷布帛,都是靈心派外門、内門初級功法和劍法,另外還有上百冊奇聞、遊記之類的書;中層隻有一個書櫃,收藏着靈心派高級劍法和高級功法《靈心道訣》。
顧平林熟悉格局,不作停留,直接沿着樓梯到了上層。
與記憶中一樣,上層房間有許多長木書架,架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古舊的書冊,都是偶然獲得的别派秘籍與曆代靈心派前輩的手記,手記上多是記載着修煉心得,還有對其他門派功法劍法的理解。
天光從狹窄的窗口透進來,斜斜地照在木架上,細細的塵埃粒在光束裡起舞。
書架之間的陰影中,躺着一個人。
顧平林走過去。
果然,段輕名仰面躺在一塊竹席上,枕着手臂,呼吸平緩悠長,對顧平林的到來毫無反應,明顯是睡着了。他就這麼随意地躺着,看似全無防備的模樣,落在顧平林眼裡,仍然像是一條隐匿在黑暗中的、警覺的毒蛇。
目光迅速掃過書架,顧平林皺眉,一腳踢醒他:“段輕名!”
“輕點,我都快被你踢出重傷了。”段輕名睜眼。
“你睡夠了?”
“沒啊。”
顧平林俯視他:“不要告訴我,你這些天都在睡覺。”
段輕名笑道:“嗳,被你猜中了。”
“書樓不是對每個人都開放,把握這難得的機會,”顧平林停了停,“這裡也有不少關于玄冥派劍法的記載。”
“咦,你是在關心我?”段輕名故作驚訝,眉眼滿含戲谑,“我的對手,難道不該是希望我落後?”
顧平林道:“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我已經拒絕了嶽松亭。”段輕名從容地坐起來。
顧平林立刻皺眉:“你……”
“覺得我在讓你?”段輕名失笑,打斷他,“難道在你的心裡,我是一個善良友愛的好人?或者,你認為自己在我眼裡很特殊?我為什麼要讓你?”
顧平林不語。
段輕名整理衣袍,随口道:“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你也說過,我并不适合靈心派劍法,他的栽培隻會束縛我的劍道。”
顧平林看他一眼。
段輕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側臉看他:“心有顧慮,你拿什麼與我比?”
顧平林道:“顧慮不影響什麼,解決顧慮同樣是能力。”
段輕名道:“就算是拿靈心派冒險?”
顧平林冷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