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松亭素來教導弟子寬以待人,凡事随緣,顧平林也非好殺之輩,更不會執着于善惡,這辛忌說的沒錯,他手中人命真不算最多,外丹修者難得,讓他活着做事價值更大。顧平林取過山河囊查看,半晌,他輕輕地“嗯”了聲,從裡面拿出一封信來。
辛忌恢複精神,爬起來拍拍灰土,解釋道:“此信是魔域共主嵬風師手書,讓我去蓬萊與人碰頭,将此信交與那人,不過我意外得到了《煉神九章》……”
他沒有往下說,顧平林兩人已經明白了,有《煉神九章》在手,他根本沒打算再回魔域,當然不會去送信。
顧平林略作檢查,發現此信被下了封印,對方必定有信物,若外人私自拆看,信立刻便會毀去。
段輕名問:“可知對方是誰?”
辛忌搖頭:“不知。”
得到《煉神九章》之前,他在魔域也就是個小角色。顧平林知道他沒有撒謊,随手将信收入袖内,見山河囊内恰好有一粒沖脈丹,便取出來,然後将山河囊丢還他:“此丹暫且借我。”
囊中有些好東西,辛忌原以為保不住,誰知他隻取了粒沖脈丹,還說是“借”,辛忌登時松了口氣,心道這兩人并非貪得無厭之輩,有這樣的主人倒是好事。沖脈丹乃中級破境丹,雖然貴重,自己卻用不上,于是辛忌忙道:“無妨,公子盡管拿去。”
“瞳畫乃邪物,由我保管,”顧平林将瞳畫收入自己的百納袋,“你先回房,有事我會叫你。”
辛忌心痛不已,知道他兩個肯定不放心瞳畫在自己手上,隻得答應着進房間去了。
顧平林轉頭看段輕名,見他正在翻看《煉神九章》,頓時一驚,不動聲色地試探:“你也看出來了,瞳畫含劍意,這本是劍修功法。”
“有可取之處,但還不能讓我看中,”段輕名合上書冊,丢給他,“你不放心,就自行處理好了。”
“你這麼想就好。”顧平林接過來看也不看,青色火焰燃起,整本《煉神九章》登時化為飛灰。前世發生的事就是教訓,此書内容陰毒至極,功法術法無一不是需要取人性命修煉,萬一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裡,必成禍患,是以再好也不能留。
“當真是除害,”段輕名見狀也沒怎麼遺憾,收了名風劍,“方才那一劍如何?”
“還不夠。”顧平林答得直接。
段輕名點頭:“如何命名?”
顧平林道:“流風顧影。”
“流風顧影……”段輕名慢慢地重複了一遍,踱了兩步,突然道,“欸,我看不如就叫做平林顧影,如何?”
平林顧影?顧平林緊繃着臉,踏着遍地狼藉就往房間走。
段輕名跟着走回南院,邀請:“不進去喝杯酒慶功?”
顧平林拒絕:“酒多誤事,不必了。”
段輕名道:“剛利用完就變臉,連一杯酒也不肯喝了,你還真是無情。”
顧平林已經走上階,正要推門進去,聞言回身看他:“你有情?”
段輕名笑道:“當然,我們是友愛的師兄弟,難道我對你不好?”
“你隻是對我感興趣,”顧平林淡聲道,“你在意我,因為我的挑釁,隻有我了解你,知道你想要什麼。”
“哦?我想要什麼?”
面對這個問題,顧平林沒有立即回答,重新走下台階,緊盯着對面的人。
對面人也笑看他。
不過十來步的距離,隔着夜色,竟莫名地遙遠起來。
顧平林開口:“功法,劍術,道途……或者是你的遊戲?”
段輕名道:“你這麼認為?”
“當然,”顧平林說到這裡,突然笑了兩聲,一步步地踱近他,“當然不是,你,從來都沒想要什麼。”
“嗯……”深刻的眼睛染上寒意,段輕名迅速閉眼,半晌又睜開,卻是側身看着遠處夜空,神情莫辨,“大概吧。”他忽又回過頭,笑道:“但我沒想要害你,你卻隐瞞了瞳畫之事。”
顧平林站在他身旁,并無愧色:“瞳畫尚未煉成,傷不到你。”
“對我這麼有信心?”
“對對手沒信心,是對自己的侮辱。”
“你想敗我?”
顧平林反問:“你從沒失敗過,難道就不想試一試?”
段輕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片刻,不置可否,大步走上階,走進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