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直領白袍,褐色領邊、袖邊繡着金紋,腰間系着褐色金紋腰帶,褐色縧子上墜着塊玉佩,下面穿着褐色穗子。褐色嵌金絲的細長發帶與墨發一齊拖下,其中一條垂在胸前,帶梢墜着粒小指頭大小的瑪瑙珠子,足底是與腰帶同種花紋的深褐色小靴,比起素日模樣,無形中又多了幾分穩重。
身姿挺拔,面含三分笑,手裡握一柄折扇,素色扇面,無畫無字,卻别有一般清雅味道,俨然就是個照世家公子标準雕出來的人物,無可挑剔。
四下鴉雀無聲。
他看看對峙的兩邊,笑道:“什麼問題不能坐下來談,何必動手?”一邊說,一邊緩緩搖着折扇,走到中間。
他有意緩和氣氛,奈何周異與南珠都不肯退讓,怒目而視。顧平林打定主意旁觀,示意甘立退至身後。
段輕名大概是想岔開話題,回頭問君慕之:“君兄,你答應的人呢?”
君慕之被問得滿頭霧水:“什麼人?”
“當然是送信的人,”段輕名奇怪,“我昨日才與君兄提過此事。”
君慕之看南珠,南珠也看着他,眼底有詢問之色。
段輕名皺眉:“你不會是忘了吧?”
君慕之仔細回想,發現并無相關記憶,此時他也無心應付段輕名,照實回答:“我确實不記得。”
“嗯……”段輕名沉吟,“昨日的事都不記得,君兄真是貴人多忘事。”
聽到揶揄,君慕之似乎想到什麼,“哎呀”了聲,連連朝他拱手:“抱歉抱歉,我近日格外忘事,失禮之處,段公子切莫計較。”
“有這種事?”段輕名驚訝。
君慕之歎了口氣,揉揉額頭:“自陰皇窟出來,我便發現記不住事情,問過藥師,說可能與體内那道地缺劍氣有關,造成記憶缺損。”
南珠立即反應過來:“這應該算殘缺吧?”
周異不答。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大概這就是讓我入天殘門的機緣,”君慕之也不慌了,笑嘻嘻地道,“周兄你說,是不是?”
這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找借口,但……也勉強說得過去,記憶缺損,總不能說他正常,此事外人也難驗證。
周異冷眼看着他許久,最終讓步:“來日見到掌門,但願你還能躲過。”說完冷笑了聲,抱劍離開。
衆人紛紛展顔,贊道:“段公子足智多謀!”
君慕之心頭也是五味陳雜,上前作禮:“多謝段公子提點。”
段輕名“誒”了聲:“我提點你什麼了?”
他根本沒打算要這個人情。君慕之這才相信他别無所圖,回想之前确實都是自己在計較,不由歎息,再次躬身作禮:“君某佩服。”
段輕名側身避讓到旁邊,合攏折扇托住他的手:“我也佩服君兄機智果斷,對蓬萊一片忠心,像這般互相吹捧實在沒新意,不如都謙遜點好了。”
衆人大笑。
君慕之道:“今日多虧段兄,我才能保住這隻耳朵,須得擺酒相謝才是。”
衆人都道:“正是!段公子當謝,君靈使拜入天殘門,道途有望,也該慶賀。”
南珠笑道:“段兄莫要推辭。”
“那……”段輕名頓了頓,含笑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請。”
衆人起哄,跟着要去喝酒,顧平林卻婉言謝絕邀請,他負手站在廊上,看着那背影翩翩然轉過廊角,消失。
半晌,他轉向甘立:“七重納元已是你的極限,盡快入周天境吧。”
“是。”甘立恭敬地應下。
兩人回到房間靜修兩個時辰,外面傳來喧鬧聲,沒多時,門闆就被“咚咚”叩響,步水寒在門外叫:“顧師弟在麼!快準備,要啟程了!”
甘立起身去打開門:“步師伯,出了什麼事?”
步水寒注意到他的稱呼:“咦?你叫我什麼?”
甘立忙解釋拜師之事。
“原來多了個師侄,”步水寒恍然,擺出長輩的嚴肅模樣叮囑他,“你也不錯,能拜顧師弟為師是你的運氣,務必要勤奮。”
數月前還困于小小道觀,原以為就那樣平凡一生,誰知機緣巧合,自己竟成了内門弟子,師父還可能是未來的掌門。甘立頗為感慨,也明白身為掌門大弟子的壓力:“師伯放心。”
顧平林問:“為何突然啟程?”
步水寒記起正事,又興奮起來:“聽說南面有秘境開放,南少主得到消息,我們準備趕過去。”
南面?顧平林心頭一跳。
是海骨坑。
機關提前,陰謀也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