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景仁殿,卻漸漸湮沒在一片死寂中,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燭火隻燃了一盞,李自安進門時隻看到一片昏黃的光影,沒看清階梯上的王座之上是否有人。
前所未有的安靜,整個宮殿内似乎隻有李自安一個人淺淺的呼吸聲,好像除他以外再無其他活物。
寒氣順着光潔的地面往他身上蔓延,似乎要侵襲他全身。但李自安定力很好,鼻尖一直點在近在咫尺的地面,依舊面色如常,沒有半分不耐煩。
遠處終于傳來輕微的聲響,像是王座上有人從軟墊上起了身。
“是安兒?”沉靜肅穆的聲音從其間傳來,帶着一絲不加掩飾的審視态度。
方才聞喜已經宣過名了,對方也并非是疑問的語氣,李自安并未起身,保持着叩首的姿勢回道:“自安不肖,讓皇祖母憂心了。”
“憂心?”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高台上傳來,尾音一轉,“一手養大的太子如今都會忤逆本宮了,哪裡還用得着本宮擔心。”
她的語氣淩厲,像是冬日裡大殿外邊屋檐下結出的冰棱,嘶嘶冒着寒氣。
李自安沒有擡頭,看不清石淩雲的臉色,斂神道:“孫兒知錯,任何責罰自安自會領罰。隻求皇祖母能保重身體,勿因自安之過而傷及鳳體。”
石淩雲冷笑一聲:“宮中有何不足,令你不顧本宮的嚴令擅自出宮?或者說……”她眉峰一轉,眼神化作銳利的刀鋒直直射向地上的身影,“宮外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如此?”
“孫兒……”
“擡起頭,”李自安剛發出聲音便被打斷,石淩雲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地道,森然的語氣給李自安頭上懸了一把不知何時會墜落的刀刃,“看着本宮的眼睛回答。”
石淩雲執政多年,早練就一雙洞察人心的雙眼,戰場上殺伐果斷的武将對上其視線也會暗道一句可怕,那是在至高無上的權力下滋養出來的對一切的漠然和蔑視,是不用掩藏的森然殺意。
李自安擡起頭,端正身形,坦蕩地對上太後如炬的目光:“宮裡丢了一個不值錢的物件,但孫兒實在喜歡。皇祖母若要責罰,孫兒自當領罪,雖死無憾。”
“你就為一個不值錢的東西這般作踐本宮的寵愛?”石淩雲咬着舌尖惡狠狠地加重了‘不值錢’三個字,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恨鐵不成鋼。
李自安擡眸語氣嚴肅道:“價錢是别人非要賦予它的,孫兒隻認一件事情,那便是我很喜歡。”
他的眼眸帶了寒霜,神情也很執拗,一時讓石淩雲忘了後言。
就算是世家纨绔子弟都不敢在長輩面前這般放肆,這還是一向聽話懂事的太子殿下,是汴京城内百姓讓自家孩子當做敬老尊賢榜樣的太子殿下。
“孫兒失言了,請皇祖母責罰。”李自安蹙了蹙眉頭,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垂眸認錯道。
“放肆!!”石淩雲畢竟在萬人之上的位置坐久了,早就忘了被忤逆的滋味。等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剛居然被區區小輩震懾到,她臉上生出愠怒的神色,不顧身份地怒喝了一聲。
“你以為你是誰?你們李家有這麼多人,我既然可以手把手把你扶到今天的位置,那李禛李禅我就扶不起?”
柔軟的布料拖在地面上匆匆一掃而過,重台履踏在其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太後帶着寒意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左右隻要留着先皇的血,你與他們有何區别,又有何優勢?你真以為哀家一定會将皇位讓給你?竟然為了一個反賊私自逃出宮去!”
“他不是反……”李自安剛剛擡起頭。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