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計劃裡究竟有沒有我?
“什麼?”
談嘉山低下頭,認真地嘗試解讀何應悟的表情。
“……沒什麼,你什麼時候走?”
“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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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争吵,最終以不了了之結尾。
經過自省自責,談嘉山開始學着矯正刻在骨子裡的一意孤行的毛病。
但令他苦惱的是,何應悟身上似乎也正在發生變化。
比如何應悟其實不擅長拒絕談嘉山的親近,但以對方往黏黏糊糊貼上來的主動勁頭幾乎散了個幹淨。
被逮着問急了,何應悟才不情不願地承認,自己是在提前适應異地分居的時刻。
但一睡着,這人拼命壓抑的忐忑全竄了出來。
不是在夢中像把電鑽似的往談嘉山懷裡縮,就是半夜裡驚醒後夢遊般的坐起來在床上亂摸,直到确認被子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可憐到連談嘉山看了也跟着難過。
他帶着何應悟同蔡叔吃了兩回飯,又給何應悟置辦了幾份更高額度的保險,在走之前更是恨不得把超市貨架搬空,把何應悟在昆彌市的宿舍填滿。
“小乖,我要走了。”
在分别的那個清晨,談嘉山俯下身子,低頭親了親正背對着自己裝睡的何應悟的臉頰,輕聲說:“你再睡一會兒吧,到了地方我再給你打電話。”
其實何應悟在對方起身的一瞬間就醒了,但他并沒有睜開眼,更沒有轉身的意思——何應悟太清楚,自己還做不到足夠冷靜地目送人離開。
宿舍的門被打開,挂在門口的風鈴被空氣撥動,叮鈴鈴地撞着何應悟的耳膜。
他聽見聲音傳來的方位拉遠了些,但其中的笃定意味足夠重:“你任何時候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一直都在。”
“下周見。”
下周見,何應悟在心裡說。
門被輕輕帶上,行李箱的滾輪聲随着風鈴聲一同遠去。
僵在床上的何應悟毫無預兆地坐起來,鞋也沒穿,赤着腳跑到陽台上死死盯住宿舍社區唯一的出口。
不多時,被遠距離拉成一根筷子大小的談嘉山出現在了視野裡。
何應悟很少從這個角度目送對方離開,不知道為什麼,他竟隐隐有種此次分别後再難相見的錯覺。
才一周而已,何應悟安慰自己,等談嘉山手表上的時針轉四十八圈,兩人就能見面了。
樓下正在将行李箱搬上後備箱的談嘉山似乎感應到了目光,他若有所覺地擡起頭,朝陽台的方向望過來,随即對着何應悟揮了揮手。
“!”
何應悟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回床上。
等他整理好心情再走到陽台前時,車已經開走了。
天邊積了半個星期的烏雲擁簇成團,緩緩往下沉了沉,開始淅淅瀝瀝地撇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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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飛機了。
「+3」:最後一段路太窄,車開不進去,隻好跟在進山的貨郎後面一起爬。
「+3」:還好我塗了防曬。
「+3」:半山腰有個地攤火鍋鋪子,底料是拿豆豉和糟辣椒現炒出來的。
「+3」:點了牛肉、米皮、臘肉、血豆腐,這邊的豌豆尖也很新鮮。
「+3」:不是太辣,應該是你喜歡的口味。
「+3」:山上信号不是很好,我回消息可能會有點不太及時。
「+3」:等晚上回酒店視頻吧,我很想你。
何應悟整理完下個項目要用到的材料,這才有空看手機,隻見平時不怎麼愛聊天的談嘉山出人意料地發了一堆消息過來。
除了評審規定裡明令禁止暴露的指向性信息,談嘉山幾乎是把聊天軟件當成了備忘錄,事無巨細地按照時間順序給人報備了自己的所有有效動态。
失落了小半天何應悟一條條的讀過去,看到最後一條信息時,沒忍住哼起了不成調的歌。
最後一條信息的發送時間是下午兩點,而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
何應悟在回信框裡删删減減地編輯了好幾回,最終挑了個讨好意味不算太強的點頭表情包發過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再寫些什麼,下一秒,被何應悟設置為私人号碼專用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隻見顯示屏上羅列出了一串陌生的數字。
号碼的屬地來源是魯省沂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