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
少年聲音很軟,憋着股難以形容的委屈感,隻言片語都能撫得人心軟。
“我……我是想問,黎淵脾氣好不好?”
通訊那邊的聲音弱得可憐,光是聽聲音都能想象他捧着手腕上的終端求助的模樣。
郁楚:“我昨天說錯了話,他很可能生氣了,我想哄他回來,我會好好道歉的,我學過。”
郁楚學習完就老實了,小龍頭一遭體驗尴尬情緒,整個兒從頭麻到了尾,名為羞恥的情緒宛如一鍋濃粥在腦子裡咕嘟咕嘟翻滾,他像是被燙着了嘴,沒法兒開口。
原來……雄性人類不能生蛋啊。
郁楚真心不知道。
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愛上一個沒法生幼崽的對象做些痛苦糾心的表演,就了解到了成年的人類男性,尤其不能接受被質疑性.功.能!
他翻了一下這個問題的評論區——
「懷疑男人不行就是羞辱他!說出來更是對他人格和精神毫不留情地蹂躏!」
「有問題的男人會破防,沒問題的男人隻會默默流淚……QAQ」
小龍震驚,他現在很擔心黎淵躲到某個角落傷心去了。
他沒勇氣直接跟黎淵語音通訊,隻發去了一些消息問候,慫不拉幾的。
李特斯了解,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當情感導師的一天,開導的對象居然還是上将的伴侶。
“上将看着冷漠,其實脾氣很好。有問題及時溝通解決,上将不會怪你的。”他寬慰。
這位跟郁楚有數面之緣的副官堅信,隻要審美正常的人見到了郁楚的臉,心都會朝着他的方向偏。
郁楚猶豫地咬着唇瓣,懷裡緊抱着尾巴,磕磕巴巴坦白,“但我的話很尖銳,傷害到了他。”
黎淵無堅不摧從容不迫的形象深深烙印在軍部每一個人心中,其中也包括李特斯,他有些好奇道:“你說了什麼?”
郁楚耳尖血紅,聲如蚊讷,“我以為他有性功能障礙,還勸他去醫院……”
還是哭着勸的。
李特斯:“……”哇。
他消化了片刻,感覺到通話那頭的郁楚是真心悔過,李特斯安慰道:“沒關系的,以後别說這種話了。”
這話,很像是某種調情引誘。
但很顯然,少年并不懂。
李特斯:“也别太焦慮,你于上将而言,是特别的。”
此話并非虛構,郁楚出現之前,李特斯從沒見過黎淵會對誰這般……心軟。
明裡袒護,暗裡庇佑,沉默地接受對方的靠近。
且不論喜歡與愛這種過于濃烈的情緒,但郁楚在黎淵心裡一定是特别的,特殊的,與衆不同的。
李特斯:“上将以前一點绯聞都沒有,你是第一個。”
聽到“第一個”三字,郁楚心裡本生出了一些愧疚蕩然無存,瞬間被歡喜淹沒。
少年不自覺笑了起來,他害怕情緒激動尾巴會亂甩搞破壞,便伸手将尾巴撈進了懷中。
銀白漂亮的尾巴尖拍打着他纖瘦的肩,微垂的柔軟發絲晃動,明媚精緻的五官郁氣消散,唯餘赧然。
郁楚羞澀地低聲喃喃:“我是第一個啊……”
*
“金屋藏嬌了誰?”黎清沒點兒掩飾,開門見山地問。
“章程說你為了保他自攬責任,現在鬧成這樣,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青年往老闆椅上一靠,清隽的面容寫滿了煩躁,怒火隐現。
“債主。”黎淵淡淡回道。
黎清:“……哈?”
黎淵簡單講了經過,黎清面色幾番變化,最後笑了起來,“小冤家啊。”
男人沒吭聲,墨黑幽邃的眉眼沉斂,不置可否。
“怎麼讓他住你家?”
“他生活自理能力很差,且社會認知相當淺薄,”
語至此,男人頓了頓,眸底劃過一絲異樣,補充道:“他很黏人。”
一雙寶石似的眼睛望着你,一進門就八爪魚似的黏上來。軟乎乎的身子溫熱地靠着,挨着,貼着,會悶聲悶氣地傾訴遇到的瑣碎小事,小情緒很多,但轉頭就能忘掉。
雪頰柔軟,唇肉嫣紅。
黎清見他神情不虞,隻當他是煩躁。
黎清歎了口氣,道:“沒人能忍受貧窮,再相愛的人都會因為生活中的柴米油鹽消磨完感情,更何況你們之間沒什麼感情基礎。”
黎淵看去,沒吭聲。
黎清知曉此事本質還是自家人惹出的麻煩,但為避免麻煩擴大、發生更多不必要的糾纏,他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案:“你裝窮吧。”
“等你那套大别墅都沒了,你們搬進潮濕逼仄的城中村老房子,吃不好睡不好還得打蟑螂的時候,他鐵定受不了要跑。”
黎淵并未認同這個提議,靜了片刻,“我還欠他錢。”
“等他受不了跑掉的時候再還給他,多補償些,又沒讓你當老賴。”
男人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黑眸落入遠處,“這像是某種拙劣的考驗真心的手段。”
“?”
黎清狐疑地打量他,問:“你是怎麼想到這一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