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王莽怒吼一聲,那兩人一臉錯愕地收了刀,悄然倒退着出去。劉傲也受驚渾身一抖,這才回想起來,王莽要勒死他!王莽要殺他!
面前的王莽涕泗滂沱,卻沖他笑得龇牙咧嘴。劉傲觸電般往後一竄,從他懷裡掙脫出去,怵然驚叫:“啊啊啊!你别過來!你不是隻篡漢嗎?你幹嘛殺我?!”
王莽跪在榻上向他磕頭道:“臣狂皮癡骨、不明大義,竟以小人之心揣度聖意,險些釀成終天之恨……無顔苟活于世,唯有一死……”又直起身,兩眼望天垂淚道:“隻是好不甘心……我隻道自己較别人不同,卻不知到頭來,終究與張放、淳于長之流殊途同歸……”
劉傲驚魂未定,隻滿臉警惕、怒目瞪着他。
王莽揮手灑淚道:“臣莽罪甚,無顔下地面見父母兄嫂。陛下不必留我全屍,挫骨揚灰,令我魂飛魄散才好。”言罷起身環顧四周,卻沒找到兵刃,隻得一步跨上龍榻,将懸在榻頂的白绫打了個結,伸頭便要往上挂。
劉傲這才回過神來,見王莽竟要上吊自盡,氣得飛起一腳将他踹翻在龍榻上,随即撲上去一陣拳打腳踢,破口罵道:“我艹你媽的缺德玩意兒!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老子一心向着你,你想要江山老子都給你!你他媽要殺老子?!啊?你是不是人?你他媽有沒有心?”
王莽抱頭蜷縮成一團,全不抵抗。劉傲揪住他後領子拽他起來,啪啪扇他臉頰道:“這會兒又他媽要死要活的,你有本事殺了我呀!”
正說着,卻見王莽面色顯出異樣的潮紅,額頭滾落大顆大顆的汗珠,渾身顫抖、似有熱氣蒸騰。算算到時辰了,這貨藥性發作,瘾又上來了。
“艹他媽的死變态!在外頭嗑了藥、回來把老子關起來當飛機杯玩?!你還知道要臉?”劉傲用力一掼,将他甩在榻上,卻被他一把抓住腳踝涕泗橫流哀求道:“陛下,陛下,求你念在……臣知錯了,知錯了,求你再饒臣一遭……”
“你給我跪好了!”劉傲彈腳掙開,“把你如何染上這肮髒毛病、如何把朕囚禁在此,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你不給我說清楚,我也把你綁上,叫你那些狗腿子都進來,瞧瞧你這副下流模樣!”
王莽發起狂來,卻不敢再動手動腳,隻把自己身上衣褲扯了個幹淨,邊劇烈喘息着,邊跪在榻腳,将自己墜崖後如何渾身劇痛、又如何為解痛染上極樂草、以至邪念難抑、妄誕幻聽的過程,并這一月來如何利用大司馬權威撤換天子身邊禁衛、又如何蒙騙天子、每日将天子系在床頭供自己發洩的實情,盡數交代了一遍。
劉傲聽着,不禁恍然心驚。這貨不僅嗑藥,還他媽精神分裂了!眼瞅着王莽扒心扒肝的痛苦模樣,劉傲雖未消氣,卻也不忍再責怪他了。
卻聽王莽又說回那個始終令他耿耿于懷的心事:“你說隻對我一人動過心,可到頭來仍在騙我。我阿兄于東宮伴駕之時,公孫澄分明因出身賤籍不得入宮,後來他才被迫淨身追随;彼時他根本不在你身邊,又怎會是他誤傳閑話、害死我阿兄?”
鬧了半天仍是為這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劉傲氣不打一處來,脫口嚷道:“都跟你說了,我根本不記得你阿兄幾個鼻子幾隻眼!不是我害死他,那不是我!”
又趕忙找補道:“實話告訴你吧,你頭回入宮那日,我便因喝多了酒、傷了神智,從前的事一概記不得了。就連我娘,我都覺得她是個從沒見過的生人;朝中一幹人事政務、讀過的書、認過的字,更是忘得一幹二淨。我整日提心吊膽,這天子當得着實艱難。你要篡就篡吧,我反正早不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