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不是回西岐了嗎?他還想着,回昆侖之時去一趟西岐,然後看看伯邑考。
“伯邑考離開朝歌之後,是他——”帝辛指向惡來,看着桑伊,“他手中那杆槍穿破了伯邑考的腦袋。”
“不是。”桑伊心頭慌亂,神色看起來卻格外冷靜,“你在騙我。”
“是嗎?”帝辛輕歎,“那麼卿卿問問不就知道了?問這個要帶你離開的惡來。”
桑伊看向惡來,他唇動了動,聲音沙啞,“……你殺了伯邑考嗎?”
惡來一直筆直的身體忽地一下跪下,他抓緊了桑伊的袖子,卻不敢看桑伊,隻道,“公子,等離開後我再告訴你好嗎?”
桑伊的腦子一片空白,他知道,惡來真的殺了伯邑考,那個人死了。
“為什麼……”桑伊本想問惡來為什麼要殺伯邑考,卻又止住,他緩緩看向帝辛,“是你。”
“若是沒有你的命令,惡來與伯邑考無冤無仇,又怎麼可能殺伯邑考。”桑伊呼出一口白氣來,他直視着帝辛,“你為什麼要殺伯邑考?”
帝辛似乎有些遺憾,聽見桑伊的話,他卻又笑了一下,“為什麼要殺他?卿卿,任何一個觊觎你的人,試圖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的人都該死。”
他說到這裡,握着劍将桑伊那被惡來抓住的袖子斷去,劍尖指着惡來,“他同樣要死。”
“殷壽!”
桑伊的話還沒出口,面前的劍已經刺穿了惡來的胸膛又拔出。
“這樣,卿卿便願意随我回去了吧?”帝辛笑了起來,“畢竟,現在能保護卿卿的人,隻有我了。”
溫熱的血液濺到了桑伊的臉上,雪白的衣衫上猩紅點點,他緩緩地擡手,輕觸了一下臉頰上的血液。
是血,今天……他看到了很多血。
血綴在桑伊眼角,鮮紅的、如同血淚又如同淚痣,妩媚卻楚楚可憐。
惡來轟然倒下,他手裡依舊拽着桑伊的袖子。
桑伊的瞳孔驟然放大,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張了張唇。
“公子……”惡來的聲音沙啞着,“不能……不能保護你了。”
桑伊跌坐在惡來面前,他的眼睛有些幹澀,知道惡來殺了伯邑考的時候,他即便知道是帝辛的吩咐也不免對惡來心生怨怼,可這個人……就這樣死了。
“公子,可是……為我而流淚?”惡來擡了擡手,又露出笑來,“公子,不要為我難過。”
他的手終究還是沒碰得到桑伊的臉便重重地落到地上。
風吹得刺骨,桑伊的臉上一片冰涼,他茫然地擡起頭,又下大雪了。
“叛徒已死,公子。”狐狸往前一步,“回去吧。”
“卿卿。”男人在桑伊面前蹲下身來,他微笑着把桑伊擁入懷中,手指替桑伊撫去臉上的淚和血漬,“跟我回去吧,外面冷。”
回去兩個字給了桑伊極大的刺激,手中的匕首抵住了帝辛的脖子,眼尾殷紅,啞聲道,“讓我走,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狐狸睜大眼,“公子。”
帝辛垂眸看着面前的匕首,眸光閃爍,“我一直想知道,卿卿這東西從何處來的。”
“與你無關。”桑伊臉色蒼白,鼻尖卻泛紅,他一字一頓,“讓我走!”
“不。”帝辛拒絕了。
他擡手握住了匕首,鋒利的刀身輕易地劃破他的掌心,鮮血直流,帝辛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渾然不覺,他注視着桑伊,如同注視着困在牢籠之中的無力掙紮的小獸,唇畔溫柔的笑如同詛咒。
“卿卿,隻要我活着,你便不能離開。”
真是個瘋子!
桑伊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顫抖,“放開!”
“能死在卿卿手中也不錯。”帝辛笑起來,“那麼卿卿,你敢殺人嗎?”
敢殺人嗎?
“卿卿隻适合做籠中之鳥,被人保護着。”帝辛另一隻手握住了桑伊顫抖的手腕,奪過了匕首,“這樣的東西對卿卿來說太過危險,還是不要碰比較好。”
他随手把匕首丢了出去,桑伊手中再沒有能掣肘他的東西,帝辛眼中含笑,“我們回去。”
回去?回那個……鳴鳳閣?
不,他不回去,他絕對不要回去。
黑發垂下來,遮住了桑伊大半的臉,讓帝辛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喃喃:“師父。”
帝辛并未聽清桑伊在說什麼,眯了眯黑眸,“卿卿說什麼?”
桑伊擡起臉,他的眼尾泛紅,鼻尖也紅,不知道是因為哭的還是被凍的,他用力地推開了帝辛,許是動作太大,帝辛的傷口崩裂開來,帝辛一時竟沒能再抱住桑伊。
桑伊起身的時候身體還有些晃動,他腦袋發暈,眼前發黑,呢喃着,“師父。”
他不要成仙,他要……離開朝歌。
似寒冰般的氣息在瞬間侵蝕這一片空間,桑伊努力地想要睜大眼,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玉清的氣息,也感受到了,伸出去的手被握着。
他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似歎息般的聲音響起,“不是說了,下次要早些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