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公寓隔音不是特别好,輕柔低緩的曲子還行,稍微激烈點兒就超出擾民标準。
北京市民在這方面格外較真。他剛搬過來時,有一回在客廳拉Senbonzakura,沒一會兒居委會工作人員就拿了個聲音分貝測量器上門,說有人打12345投訴擾民,讓他把聲音控制在50分貝以内,要麼就出去拉。
回程的路上手機屏幕閃了下,微信消息框跳出來。
聯系人那裡多了一條申請。
頭像是一條奔跑的德牧,昵稱是C,驗證信息是:哥哥,加我。
手指猶豫了一下,點了同意。
臨睡覺也沒有收到第二條消息。江蘭溪躺在床上,鬼使神差點開陳何良的朋友圈。
隻有四五條,都是晚上拍的遛狗視頻,像在高檔小區,燈光影綽中是希臘式立柱的聯排房屋。
相比之下,江蘭溪自己的朋友圈就簡單多了,隻有一條。
是當年在上海讀大學時,去崇明島看英仙座流星雨的照片。那晚他數到十顆流星,許下三個願望,一是希望姆媽幸福,二是祝願阿嬷健康,三是能夠早日賺錢養家。
可惜三個願望一個都沒有實現。姆媽聲稱做不成江太太就不會幸福,阿嬷陰天刮風膝蓋就疼得走不動路,他也沒有賺到大錢,不能填補姆媽對珍珠寶石的需求。
周二那天排練結束,陳何良仍沒有消息。
既沒有說約在幾點,也沒有說去哪裡接他。
江蘭溪考慮要不要發個信息問一下,信息還沒發出去,先收到了秦羽的電話。
秦羽聲音仍舊死恹恹的,看樣子還沒處理好感情危機,“哥們兒,晚上出來喝酒。”
江蘭溪婉拒:“你早幾天約我就好了,今晚有事。”
秦羽不以為意,“你孤家寡人能有什麼事?推了,來陪我。”
江蘭溪:“我真有事,跟人說好了,明晚吧,明晚去找你。”
秦羽哦了一聲,沒精打采道:“你交新朋友了?也帶我去呗,我就是心煩,想找人聊聊天。”
江蘭溪默了一下,“約我的是陳何良,你去嗎?你去的話我跟他說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嘁裡哐啷的聲音,好像手機掉在地上,老半天才傳來秦羽的聲音,音調一掃剛才低迷,嗓門拔得老高,“你說約你的是誰?”
江蘭溪:“......陳何良。”
“我靠!我才幾天沒注意,你就跟他搞一塊了?”秦羽滿是不可置信,“不是......你不是說花花公子不是你的菜嗎?你們到哪一步了?”
江蘭溪皺了下眉,怎麼是個人就懷疑他和陳何良有一腿。
“......就是普通朋友,剛認識的關系。”
他把這幾天和陳何良的接觸跟秦羽講了一遍,最後定性道:“就是這麼簡單,他請我吃那麼貴的飯,我今晚打算請回來。”
“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呢?”秦羽抓耳撓腮的,“他就是想睡你吧?”
“不能吧”,江蘭溪推測道:“他不是和江知竹關系很好嗎?那他肯定知道江知竹讨厭我,又怎麼會……?”
換位思考,如果秦羽有個很讨厭的人,那他再喜歡也不會去追,因為不想讓好朋友膈應,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秦羽不贊同這種說法,“你想多了,他想泡誰就泡誰,反正都是露水姻緣,你弟才不會在意。反倒是被他泡過的,每一個都死纏爛打......
周家的小公子你知道吧,小學一年級同班的病秧子,前幾年他為陳何良割腕,周家二老跪在地上求他去醫院看一眼他都不去,出院後周家人連夜把孩子送出國了,一直不讓回來,怕再發瘋......
他在圈内向來有雙殺的名頭,你知道雙殺是什麼意思嗎?意思是但凡他看上的,就算最難搞的,最多被他約兩次,兩次,就約到床上去了。你數數你們今晚約的是第幾次?”
握住電話的手越來越緊。
周家的小病秧子,他有些印象,長得很白,軟乎乎的像個姑娘,總是捏着手絹不停地咳,稍微跑個步就喘不過氣,小朋友們都不敢跟他玩。
江蘭溪沉默了一會兒,猶豫道:“第二次……”他掙紮了一下,“就不能是純友情嗎?”
“友情?”秦羽嗤笑道:“哥們兒你太天真了!照我把妹無數的經驗,你要是江知竹那種純爺們長相我倒相信你們能做朋友,你現在就去照照鏡子,你跟他睡過的就一個類型,他會放着你不吃拿你當朋友?”
江蘭溪被打擊到,秦羽毫無感情地又補一刀,“除非他陽w,要麼就是眼瞎了。”
秦羽信誓旦旦的言辭讓江蘭溪泛起一種恐慌。
“......你不相信他還不相信我嗎,我沒那麼随便的。要不今晚一起?”
“我不去”,秦羽一口回絕:“秦小爺隻要不碰見陳何良依舊是秦小爺,我可不想去他面前當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