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娴看着手裡一捧野花,在花和商凝之間幾番張望。
任意不解地問:“你看什麼呢?”
林鶴娴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商凝,商凝正蹲在地上看螞蟻在洞穴裡進進出出。
“商凝怎麼了?”任意問。
林鶴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說:“她沒怎麼。”
這話說得任意更摸不着頭腦了,“你和我打啞謎呢?”
“不是不是!”林鶴娴靠近任意,小聲地說:“你不覺得商凝的發質很好嗎?”
任意聞聲看去——商凝總是紮着低馬尾,頭發如一米長的絲縧般垂在身後,南榆木般發色仿佛下一秒就能生出許多綠葉,看上去生機勃勃。
任意點點頭,認可道:“确實。”
林鶴娴左顧右盼,小聲地說:“其實、其實是我手癢了,我看商凝那麼長的頭發,想給她編一個麻花辮。”
“那你去跟她聊說啊。”
“你聲音小點!”林鶴娴抓着任意的胳膊,疾言厲色道:“我......我不敢,商凝話少、也不笑,平時形隻影單的。我覺得她有點兇,不太敢和她說話。”
“人不可貌相。”任意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怕什麼!你不是還問過她題目。”
任意這話一出,仿佛是喚起了林鶴娴什麼不好的回憶,林鶴娴更加難為情了。
“商凝都是直接把草稿紙給我,我覺得她可能是怕我問第二遍,不想理我。”
“她對誰都這樣。”任意拉着林鶴娴朝商凝跑去,“怕什麼,先問了她再說!”
“商凝!林鶴娴有話跟你說。”任意将林鶴娴拉到身前。
商凝的思緒被打斷,緩緩蹲起,“什麼事?”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林鶴娴兩眼一閉,“我我我看你你的頭發又長又好,我想給你編麻花辮!”
在林鶴娴說出這話的同時,任意已經上手了。商凝整個人愣愣的,沒有反駁。
林鶴娴激動地望着任意,任意用胳膊搗了她一下。
林鶴娴将野花遞給任意,“嘿嘿,幫我拿一下。”
任意接過野花,對商凝說:“商凝,要不你蹲一下。”
商凝索性直接坐在緣石上。
任意看着手裡的野花,她也隻認得小雛菊,問:“你摘那麼多野花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林鶴娴開心地說。
商凝乖乖坐着,耳邊傳來林鶴娴的聲音:“像染得一樣。”
“沒染過。” 商凝答道。
“嗷......嗯!我随口一說而已。”
林鶴娴又問:“這麼長的頭發好打理嗎?”
“不打理。”商凝說。
“嗯?”
這下不止是林鶴娴沒聽明白,任意也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商凝解釋道:“小區有家理發店,關門很晚。我要洗頭都是直接去店裡洗。”
在任意的印象裡,商凝的頭發一直是這個長度,“那你沒想過換個長度、換個發型?”
商凝:“懶得想。”
任意突然将幾朵野花放在林鶴娴手中的一股辮子上,林鶴娴醍醐灌頂,看着任意說:“對哦!!”
“還是我機靈。”任意晃着腦袋,沾沾自喜。
“這是什麼花?”任意抽出藍紫色的小野花問林鶴娴。
“我也不知道。”林鶴娴說。
商凝看了一眼,說:“婆婆納。”
“那這個呢?”任意又抽出幾朵外粉内白、杯盞狀的花。花朵顔色逐漸過渡,中間一抹淡黃,羽狀紋路在花瓣上十分吸睛。
商凝道:“月見草,也叫待霄草。”
林鶴娴将月見草編進頭發裡,喃喃道:“月見草、待霄草?傍晚開花,天明凋謝嗎?”
“嗯,但白天也會開花。”商凝補充道。
任意瞅着花,“也對。”
林鶴娴感歎:“商凝,你知道的好多啊。”
商凝低頭玩着狗尾巴草,任林鶴娴“擺布”,任意見縫插“花”。高麗在十步以外的地方舉着手機,定格這一刻,内心感慨萬千,她突然想到:這群孩子雖然幾乎一天天都在學校待着,但學校周遭的景色他們又看了多少?
見商凝起身,高麗走上前,說:“你們想好寫什麼了嗎?”
任意自信滿滿,“那當然!”
“來!我給你們拍一個。”
任意連忙說:“老師老師!你單獨給商凝拍一個。”
“沒問題。”
林鶴娴快速地将麻花辮移到商凝肩前,“這樣好看。”
“謝謝。”商凝說。
各色花朵生于潮濕深棕的枯木。
林鶴娴看着自己的傑作,再看看商凝身上這種疏離的氣質,怎麼看怎麼喜歡。“我這審美,嗯~我真厲害!”
快下課了,李壯清點人數,組織同學回班。
商凝看不少人手裡都拿了一根花枝,任意在前面招手:“商凝,回班了!”
秦舒從一樓的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後,一班剛好回來。
商凝被璀璨的陽光環繞,周身仿佛又無數的花簇擁着她。她轉着手裡的樹枝,心猿意馬。
商凝并不知道自己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你哪來的花?”任翹安伸手就要奪任意手裡的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