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又不失委婉地問:“咱們學生會還……缺錢嗎?”
時仁一聽他有此問題,立刻敏銳察覺到了他的态度,不禁嗤笑一聲,瞥了雲中子一眼:“你對學生會誤解很深啊。”
他領着雲中子進文件室。
時仁翻出好幾沓财務報表,随意丢給雲中子讓他翻閱。
雲中子還不會看财務報表。
不過他聽得懂中文。
時仁說:“戊己校區是塊好地方,為了買下它,學校負債累累,資金鍊一度要斷掉。”
他開始逐條講述他在位期間的那些“輝煌”舉措。
比如公共開放的自習室。自前年起,熄燈時間從10點改為9點。全校上千間教室,每天一小時省下來的電費,都是巨額。
比如全校學生的獎學金,通常都是各基金會固定時間統一打款到學校賬戶。這錢分到獲獎學生頭上,早一個月、晚一個月,影響其實都不大;但如果壓在學校的戶頭裡利滾利、錢生錢,滾到期末再發,可就是相當可觀的額外收益。
“再比如陣修每年都催的宿舍靈氣循環系統。那種大工程,根本不是負債狀态的學校負擔得起的,因此,我給全校的宿舍加裝了空調。”
雲中子不解:“空調能對修道有用?”
時仁理所當然道:“空氣都循環起來了,空氣裡的靈子還能不跟着一起循環嗎?能用電解決的問題,幹嘛要浪費修為浪費人力!”
雲中子:“……”也是。
“安裝空調後,每個學生的住宿費提高800元,一個宿舍4人,四八三千二,正好一台空調錢。學校批發購入,每台還能勻出200塊淨賺。”
雲中子:“…………”
這就是王者财務嗎!!!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大概已經明白了。
時仁學長,乃是一個活的金融鬼才!
時學長說:“修道之人不食人間煙火,眼裡哪有錢的概念?動辄獅子大開口讨要經費。學生們隻看到學生會克扣、薅羊毛,以為我們富得流油,但每次申請經費又總批不下來。”
“不是我們不想批,是真沒錢。”
“還清負債之前,盡管那時流動資金拮據,我也還是竭盡所能,幫各學院周旋到了不少經費。可惜他們拿着錢,不知背後辛苦,隻認為那些錢都是從我們這群‘守财奴’牙縫裡摳出來的。”
雲中子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學生會這兩年,或許确實進行了一場不為人所知的、功績斐然的偉大革命……
但他們踏馬的是拿組織的命的在革吧!
見雲中子似乎能與自己共情,時仁又提了提“上面”的事。
“學校經費不夠用,也有上面‘自己人’太少的緣故。我正是為了更好的方便學校,才決定去讀MBA,争取早日打入華國财政部内部……”
……
聊到最後,本還以為會和時會長觀念不合的雲中子,竟意外與之建立了堅固的革命友誼。
他們一同望着财務報表,相顧無言。
反正一時半會也改變不了師生們的看法——
兩人:“慢、慢慢來吧……”
“對了,正好眼前就有個事交給你。你也熟悉下公關的流程。”
時仁在電腦上調出一張網頁。
“因為前兩天飛升那事兒,微博上讨論得熱火朝天,之後就有人整理了華交大的超自然現象,做了個超話合集。現在熱度不停地漲,我們已經壓了三次,還是收效甚微。”
雲中子湊近過來,随口問道:“之前咱們怎麼壓的?”
“……”時仁不知何故,沉默了幾秒。
他說:“你也知道,我原先一直忙于幫學校搞錢……”
雲中子:“?”
時仁:“所以公關這事吧,其實都是從心師父在負責的。他是個佛修,為人比較、嗯……佛系。”
雲中子腦門冒出問号,屏幕已滑到了華交大官博的回複條目上。
他雖然從未見過從心,但是僅從這些回複的内容裡,他就仿佛已經看到了一顆圓潤明亮的光頭,看到那年輕的佛修轉過腦袋、腼腆地對他笑:
“都行,可以,沒關系。”
雲中子:“…………”
他突然理解了司先生看自己時的那種餓狼般的眼神。
你們做公關是真的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