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雯已得出結論:“除非稍後的DNA驗證,死者并非程宇超本人,否則如此殘忍地毀壞屍體,最合理的解釋便是洩憤。”
“那為什麼帶走腦袋?”有人提問。
江明月也有同樣的疑問。
拎着個腦袋滿大道晃蕩,确實容易引起注意,而且,就算是三更半夜避人耳目,拎着個腦袋也不方便啊!
砍都砍了,打包得了?
???
江明月搖搖頭,旋即一個念頭浮上心頭——難道兇手是個變态?整屍不好帶走,就拎走個腦袋,泡在福爾馬林裡,讓他永遠屬于自己!
思及此,江明月又想到程宇超那張安詳的臉,不覺汗毛直立!
***
要不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江明月心裡打鼓,最後決定——還是别了吧!
他就是個來學習的新人,菜不菜先不說,他一内勤,偶爾被迫說兩句,其他時候就默默搬搬屍體、翻翻PPT、看看小朋友得了。
張雯已給出了回答:“雖然目前還無法确認,兇手帶走死者頭顱的真實意圖,但如果是想抛棄,通常情況下兇手會就近丢棄,或者選擇他比較熟悉的地點。
小區垃圾桶已經排查完畢,水塘也清可見底,每周換水,沒有淤泥,也沒有任何發現。”
順着張雯的思路,有人認為:“兇手帶走頭顱,會不會說明他對死者恨之入骨?即便死了也沒有全屍,燒成灰也還是身首異處!”
這可太惡毒了!什麼仇什麼怨啊?!現場一片唏噓,柳愛軍擡手,做了個手勢,衆人噤聲,他示意邢存林繼續。
邢存林道:“剛這位兄弟的想法也有道理,不過我認為是取财不是仇殺,還有個原因。我也對比個案子,去年咱們龍城的1·09殺人案。”
他一提1·09,不少人便倒抽一口涼氣。
“當時兇手因工作問題,記恨上司,連捅了十一刀,人還沒斷氣兒,他就掏了腸子,最後割頭,這種才是喪心病狂,這行為邏輯,更符合仇殺。”
“不錯!”立即有人應道:“今天這個案子,先是一刀斃命,後來割頭,看起來殘忍,但是死者經曆的痛苦,要比1·09的被害人小太多了!”
另一人道:“兇手殺人之後,除了割下腦袋,也沒有對屍體進行其他的洩憤行為,這麼看,這案子未必是仇殺,還是往謀财的方向追究,比較穩妥。”
“是啊是啊。”又有幾人附和。
張雯反駁道:“兇手的計劃未必僅僅是割頭,他從後頸下刀,不願直視死者的臉,随後也很可能受愧疚心理影響,放棄了其他破壞屍體的行為。”
謝無終緊接着道:“還有清理現場。大部分嫌疑人清理現場是為了掩蓋犯罪行為,但他把屍體擺在浴缸裡,依然選擇清理血迹,從心理學角度講,也是一種愧疚、悔過的表現。”
“心理學?證據呢?你那是瞎猜!”角落裡一個老刑警突然吼道,原本正在熱烈讨論的衆人皆是一頓。
謝無終似乎給吓着了,脖子微微往後仰,溫柏舟蹙眉,剛要說什麼,邢存林先開了口。
“所以我覺得,應該把這個偵查方向,放到有盜竊習慣的人身上。”
邢存林沒向着謝無終,也沒反駁老刑警,而是拿出火急火燎的狀态,也把衆人的注意都拉回到了工作上。
老刑警那一聲吼,就仿佛一段插曲,過了便過了,衆人又開始讨論起案情。
這就是職場,體制内也是一樣,小小的會議室裡大有乾坤。
既不能駁老人面子,也不能得罪新人,跟同事意見不同時候,講問題有理有據,還能拉上幾個複合的,邢存林才是真正的老油條。
會議繼續,柳大隊讓其他幾個新分來的同事依次發言。郝帥說了幾句,另外幾個都說沒有新想法。
江明月才看懂,原來新人發言隻是為了讓他們多思考,隻有他拿出了上前線的架勢……
張雯雖然也認為,腦袋讓兇手打包帶走了,但好歹沒提到變态,這讓江明月心裡多少安穩些。
他隻是猜的,不足為外人道,而張雯在他眼裡,已然成為了标準答案代言人。
很快,問題進一步發散,到兇手為什麼要帶走頭顱?又往更深一層,引出帶走死者頭顱的,和兇手是不是同一個人?
***
高級住宅,安保嚴密,入室殺人,手段殘忍,幾個因素疊加在一起,必然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一時間家家閉戶,人人自危。
案件的偵破,不僅關系到程家父女,也關系到龍城市的整體治安狀況。
為了提高工作效率,柳愛軍決定,分兩組從盜竊和仇殺兩個方向,分别追查,發現線索随時上報彙總。
江明月所在的組,自然是負責仇殺方向。
會議内容雖多,但所花時間還不及局座那一通噴,大家彙集信息,各自領了任務,便都四散忙碌開。
散場的時候,江明月向三人道謝。
張雯什麼也沒說,隻點了下頭,拎着杯子急匆匆往前走了。
溫柏舟還在盯着謝無終,仿佛跟他結了仇。
倒是謝無終,日常沒心沒肺,笑嘻嘻道:“自家兄弟,互相幫襯!”說完,又上去勾住江明月肩膀,低聲道:“雯姐對你可真好!”
江明月立馬懂了!“你是說,剛才她——”
沒等他說完話,肩膀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溫柏舟拎着謝無終,像拎小雞仔兒一樣,把人拎走了。
好羨慕!江明月心裡感歎。小時候,張雯他倆也是打打鬧鬧的!
剛開始,是他讓着張雯,人家一推他一個腚墩兒。後來,他打不過張雯了,根本不用讓着,繼續一推一個腚墩兒。
那時候,江明月就已決定——這輩子,他隻能被張彩雲推倒!
“小江。”正胡思亂想間,馮志文叫住了他:“有件棘手的事兒,你跟我去趟辦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