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時沒回應,隻當是雨太大自己沒聽見,反手關上車門走進公司。
他以前對于桑洲的确不客氣。
那個時候,他覺得于桑洲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自己在感情裡也強勢。
反正于桑洲也不慣着,高興就順着饒時,不高興就一拳頭。
兩個人就沒有一個是客氣的。
饒時心煩意亂,自從于桑洲出現,他就沒有一天是順心的,那些他以為自己已經忘掉的事情開始不斷被記起,甚至比以往想起時更加深刻。
想再多也沒用,都過去這麼久了,就算他再想把過去的事弄清楚也無濟于事,因為就算知道也不能改變什麼。
他和于桑洲,就是兩個完全拼湊不到一起的拼圖,就算勉強拼上也隻會顯得突兀,始終不能完整。
手上拿着的工牌在下車進公司時碰到點雨水,估計是他走路幅度帶着工牌晃蕩造成的,饒時用手指揩去那幾滴雨,将工牌戴到脖子上,走向會議室。
道歉和批評一個都少不了,最無奈的還是扣了工資和全勤。
他坐在那裡都有些心不在焉,但這次活動很重要,辦不好就是在砸“心動”的口碑。
這次是要辦一個線下百人相親交友會,時間定在下周六,地點選在墨湖公園,此次活動針對年滿22周歲的單身群體。
入場先簽到,領取号碼牌後可以開始自由交流,或者找到婚介師進行匹配。
現場會有主持人介紹流程,婚介師隻需要留意有意向的客戶即可,為避免場面混亂,中間會插入互動環節,兩兩組隊進行遊戲。
其他環節饒時沒太記住,他最後隻聽到晚上還會有露天電影。
他确實也拿着筆和本子在寫會議筆記,但他寫的卻不是工作上的事。
上面寫着幾個潦草的大字:于桑洲,sb!
會議時間有點長,結束的時候,那個本子上已經被饒時密密麻麻寫滿一整頁。
他剛坐回工位上,正想着今天要聯系哪個客戶,那個被他罵了一頁紙的人發來消息。
于桑洲說:我在家門口裝了監控,那個位置能看到你門口,如果介意,我可以把權限分享給你。
饒時沒多想什麼,回了一句:那你分享給我。
沒多久于桑洲就把app截圖給他,發過來一個二維碼。
等待軟件下載的時候,上次那位和于桑洲見面的客戶發來消息,她先是感謝饒時的牽線,緊接着就說她和于桑洲不是太合适,讓饒時不用再約下次見面了。
監控app下載完畢,饒時掃上二維碼,監控畫面跳轉出來。
他看了眼電腦屏幕上的對話框,回複道:好,希望你能早點遇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對話框被他叉去,饒時拿起手機看着監控内的畫面。
于桑洲應該是把監控裝在拐角處,那邊就他們這兩家,監控位置卡得很好,不用轉動鏡頭就能将這片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饒時回複道:看見了,畫面挺清晰的。
于桑洲回了個“嗯”,沒再有下句。
曾經饒時也想裝個監控,但不是那種放在家裡的。
他想在于桑洲身上裝個監控,取不下來的那種。
那段時間于桑洲經常整夜不回家,饒時問也問不出什麼原因來,而且他說的那些借口一聽就很假。
于桑洲不想說,饒時就偏要逼出個結果來。
避免不了的争吵,兩個人都在氣頭上,說話一個賽一個的難聽。
有次于桑洲又沒回家。
那個地方其實也不是“家”,隻是個出租屋罷了,但他們住在那裡,未來的一切又被想象得那麼美好。
饒時發自内心地将那個地方當成了家,是隻屬于他們兩個的家。
那次于桑洲不僅不回,還不接電話,饒時死死盯着那扇門攥緊拳頭,做好了一旦于桑洲踏進門就要揍他一拳的準備。
那個時候他就想着,要是能在于桑洲身上裝個監控就好了,那他的這些焦慮和疑心就能解決了。
他多想于桑洲能一直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現在倒是真的讓他實現這個想法了,雖然隻能看見家門。
雖然,他和于桑洲早就沒了任何關系。
王姐叫了饒時一聲:“小饒。”
“哎王姐,怎麼了?”他将手機熄屏,丢在一邊。
“聯系幾個你的客戶,讓他們來參加下周的活動,”王姐邊說邊在鍵盤上敲着,“這次活動人多,也是個好機會,就像你上次那個帶孩子的客戶,就憑他那長相,到時候肯定搶手。”
饒時想到于桑洲那個面對他人時溫柔陽光的笑,又想到他面對自己時闆着個臉帶着嘲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