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連小孩子都不相信什麼“永遠”、“一直”。
可這一刻姜嶼臣卻信了。
不管這種詞存在于一種怎樣的關系,但字裡行間的牽絆和溫暖是真實的。
他把臉埋在面前這個少年懷裡,肩膀微微發抖,很快有股力量從後面摁住上半身,輕拍兩下。
情緒恢複以後,姜嶼臣本來要退出去,卻因為眼睛發酸,半天沒能從人胸膛上起來。
覺得自己那樣丢人。
他站多久駱肇就杵旁邊陪着,沒說半句抱怨話。
要是姜嶼臣現在擡頭,就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從未有過的溫柔,笃定堅韌,藏匿着化不開的欲望。
倆男的抱着站太久不像話。
後來還是姜嶼臣把人往後邊推開點,偏開頭說,“你真不去賓館住?”
駱肇昨晚陪他守夜,本來就沒怎麼睡覺。
“不去。”駱肇低下頭,手放在他肩上往下壓壓,“我得留在這陪你。”
姜嶼臣想說自己現在不用陪,但話到嗓眼還是沒說出來,隻是扯了把袖子将人扯開,有些别扭地開口道:“随你吧。”
兩人在這看蘇栀留下的東西,已經有好多被燒走了,這裡隻剩牆上挂着的一些老照片。
蘇栀的床姜嶼臣想讓它一直保持着原狀。
他倆就隻能睡一張床。
姜嶼臣從行李箱裡拿了外套,背包當作枕頭,打算裹着随便湊合一晚。
駱肇卻把自己的包放在凳子上,和角落裡的沙發拼在一起。
姜嶼臣皺眉看他,“幹嘛呢你,這天氣還想打地鋪啊?”
雖然是四月份,但縣城比江城靠北,晚上睡覺還是有點冷的。
駱肇頭也沒擡,隻說,“不合适。”
姜嶼臣覺得奇怪,“有什麼不合适的,快點上來。”
駱肇手上動作外停,垂着眼睛說,“可我喜歡男人,你也不介意麼。”
一句話噎了人将近五秒。
“喜歡男人也給我上來睡。”姜嶼臣直接丢出一句。
他們家隻有矮凳子,駱肇腿比他還長,蜷縮着睡一晚上明天非落枕了不可。
人跟着他東奔西跑了一整天,怎麼可能讓人睡那裡。
至于什麼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姜嶼臣現在真沒心思多想,隻要這趟跑下來别把孩子整生病了就行。
駱肇上床之前他是這麼想的。
可真等到他們枕着各自的背包,并肩睡在一起時,姜嶼臣卻還是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下意識翻了個身,想到旁邊的人又趕緊翻回來。
明明困的不行,都快淩晨兩點都沒有半點睡意,空氣中的涼意讓他下意識裹進外套。
“我還是下去睡吧。”駱肇忽然在他旁邊說。
姜嶼臣身體僵硬一瞬,立馬扯住身後要下床的人,“别,可能是屋裡太冷了,你趕緊睡。”
之前保票打得那麼笃定,現在放人下去不是打自己臉嗎。
姜嶼臣自己也奇怪,以前也不是沒跟對方一起睡過,那時候駱肇還老扯着他腰不松手,兩個人擠着都快并成一個了。
那時候他都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困得快睜不開眼都死活沒法睡。
駱肇手臂枕在背包底下,在他身後看了會,忽然伸出長臂,把姜嶼臣轉了個身,撈到距離自己隻剩下半拳。
姜嶼臣眼睛瞪大了一瞬。
背對背改成面貼面。
沒等人反應過來,駱肇開口問他,“你以前晚上睡不着,蘇阿姨是怎麼哄你睡覺的?”
說着手已經搭在人身上這件外套上,像環着也像摟着,在上面輕輕拍了兩下,“是像這樣麼。”
他這樣姜嶼臣覺得有些心悸,又有些好笑,堵在嗓眼的話全部咽回去,食指蹭了一下鼻頭,“差不多吧。”
隔着點距離覺得尴尬,這樣摟一起反而踏實了。
這種時候抱團取暖的确比一個人死撐要好。
身體順着這溫暖蜷縮在一塊,額頭緊緊貼着眼前這個胸膛。
确實很暖和的,好像倦鳥歸林,整個人都找到了歸宿。
駱肇的手一下下在他身上輕拍,姜嶼臣覺得是回到小時候,鼻頭裡又有什麼酸了一下,被他用力憋回去。
腦袋裡的思緒被撫平,從頭到腳都放松下來,缺失的那點倦态也逐漸回歸。
臨睡着之前,姜嶼臣伸出手,在駱肇額間輕輕撥了下,嘀咕出一句,“臭小子......”
“沒大沒小......”
說着實在擋不住困意襲來,抵着人胸膛閉上眼。
懷裡很快傳來陣輕鼾。
駱肇手摟着不松開,垂眼認真睨他,另一隻沒抱住的手在他下颚線劃過,輕輕擡起懷中人的下巴。
周圍的黑給所有事上了層保護色,駱肇低下頭,在姜嶼臣的唇瓣那兒淺淺地碰兩下。
有點癢。
姜嶼臣頭下意識動了兩下頭,卻又更深地往駱肇懷裡埋去。
這深深的依賴是他平常從來沒表現出來過的。
駱肇根本合不上眼,死死盯着他不挪開,但也許是這樣的互相擁着的感覺實在好。
後半夜他也沒抵擋住那濃濃倦意,沉沉地睡過去。
入了春,沒到早上五點天就已經大亮。
姜嶼臣這兩天心裡裝得全是事,醒的比平常早些,但睡得不錯。
隻是剛睜眼,橫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微微用力,帶着隻屬于少年的溫熱氣體,一下下噴在自己臉上。
一覺睡得姜嶼臣心情也收拾好了,想起昨晚上自己又哭又鬧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想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可見着昨天哄了他一整晚的人還在睡,又舍不得吵醒。
隻是伸個手出去,想去夠放在另一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