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剛好。”
不等對方說明來意,山神先吩咐道:“把窫窳帶回去。”
姬咀一愣,旋即笑道:“下官正是為此事而來。”
“大膽兇獸,無視規則,劫持神明,私闖不周山,意圖挑起神界紛争,罪不容誅!” 姬咀搖頭晃腦,抑揚頓挫,仿佛一個話劇演員。
餘演也想出風頭,不停抖動闆斧,做出威吓的樣子,肥碩的身體跟着動作一扭一扭。
龍稚一凜,面色登時蒼白如瓷,搖頭反駁道:“我沒有劫持它!”
姬咀厲聲呵斥:“那你說是誰?”
龍稚不敢說。究竟是誰在背後操控,在場所有人心知肚明。
“不說就是你帶來的!”姬咀叫道:“你們擄走窫窳大人,意欲何為?”
樸骁道:“我們隻是想讓神明窫窳來到現世,讓他擺脫被殺死的命運,就不會像現在這般渾渾噩噩度日。”
“荒謬!”姬咀叫道:“窫窳大人這不是活得好好的?每日樂享山水之間,哪裡渾渾噩噩?”
“颠倒黑白!”樸骁怒道:“窫窳神志不清,何來樂享山水?”
姬咀得意道:“子非窫窳,安知窫窳之樂?”
這話說得,莊子聽了都要氣活過來。
這還不算完,姬咀繼續道:“小小兇獸,大言不慚,還是說你們自以為比古神英明,妄圖弑神,以取而代之?”
帽子越扣越大,不等樸骁反駁,姬咀抛出下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想要龍稚成神?”
樸骁頓覺五雷轟頂,辯駁道:“那是兩碼事!”
“你既已承認,又要狡辯,不知悔改,罪加一等!”
樸骁還要再說什麼,龍稚拉了拉他衣袖,輕輕搖了搖頭。
姬咀昂起高傲的頭顱,尖細的鳥喙将視野裡的畫面割裂,他所看到的世界,永遠是被“針對”的。
鳥嘴裡吐不出象牙,但謊言都連篇累牍,無奈龍稚與樸骁雖為兇獸,卻都是“文明獸”,不會罵大街,碰上無賴也是直接武力解決。
司小禮心中歎息,果然武力值高影響口才,像他這種普通人類,要在神怪異獸世界裡生存,最重要的技能就是耍嘴皮子。
“說夠了嗎?”山神冷聲道。
這一聲調門不高,卻威壓尤勝,姬咀登時不敢再造次,賠着笑道:“山神大人,下官也是依規則辦事,冒犯之處還請您多多見諒。”
“冒犯再說冒犯的。”山神道。
什麼意思?記上小賬過後再算?姬咀不明就裡,隻聽山神道:“既然你提到規則,那就先說規則。”
不等姬咀再次開口,山神又道:“不是有了《神官文明行為規範》嗎?儀容儀表、行為舉止、文明用語,三個篇章你們全違反了,上神怎麼管的屬下?”
姬咀愣住,餘演愣住,玉蕊仙子愣住,連龍稚與樸骁都愣住了。
唯獨司小禮笑逐顔開,沖着山神比了個大拇哥:“不愧是老闆!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山神露出得意地笑,沉聲道:“小意思。”
衆人:“……”
玉蕊嘴角抽了抽,心說情報絕對有誤,還是抓緊撤退吧。
然而司小禮并不是閉眼吹,山神這個問題抓得很準。
姬咀之所以如此得意,因為他料定龍稚不敢直接供出上神,山神也就無的放矢。
但山神沒跟着他的思路走,而是直接從主體上否定對方的辦事資格。
跟人類社會的規則相似,甚至在神官的領域裡更加嚴格,主體不适格若是被神明點出,行為的恰當性也會失去,也就是說,這三人無法以“捉拿”的手段帶龍稚他們離開。
餘演一聽,急得直瞪眼。姬咀倒是個機靈的,聞言立即道歉:“是下官一時拿人心切,疏忽了,辜負了上神平日的悉心教誨。”
先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堅決不給老大惹麻煩。
玉蕊連忙應和,餘演似是不服氣,卻沒跟着抱拳謝罪。
然而三人卻不打算就此離開,而是堅持要帶走龍稚與樸骁。
司小禮知道他們難纏,而山神性子直,加上武力值在線,很少與他人廢話,于是接過話柄,與之周旋。
司小禮道:“我是老闆助理,能不能聊聊?”
聞言,玉蕊微微蹙眉,琉璃般剔透的眸子轉了轉。餘演則涼涼瞥了司小禮一眼,鼓脹的眼球都寫着“不屑”二字。
“您說。”姬咀立即陪上笑。他當然知道司小禮,并且打從心底裡看不起這區區人類,但這可是山神枕邊的人,他站上神也不敢造次。
然而,不等司小禮講下去,姬咀話鋒一轉,又道:“龍稚樸骁冒犯神明,違背規則,要講情的話,還望您三思。”
又把規則搬出來了,警告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求什麼情?”司小禮道。咋一聽是服軟,語氣卻格外強硬,言外之意,這兒是不周山,隻有别人求山神的份兒。
然而他一張笑面甚是可愛,老遠一看,就是個冰雪般清澈的大學生。
隻聽司小禮道:“窫窳突然出現,吓到了我們康複院的病人,這事兒必須給個說法。”
于情于理這都是正當主張。然而要解決這事兒,神也繞不過龍稚與樸骁。
果然,司小禮道:“誰把窫窳弄到這兒來的?”
姬咀答道:“龍稚與樸骁!”反正沒有證據證明不是他們。
結果司小禮又道:“怎麼證明?”
姬咀一愣,怎麼搶他的詞?不過他早有準備,強詞奪理道:“他倆與窫窳同時出現在這裡,就是證明。”
司小禮問:“手拉手來的?”
姬咀:“……當然不是。”
“哦。”司小禮道:“你去過醫院嗎?”
“什麼?”姬咀越來越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