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交出所有的剩餘時間。”
這并非夜燼燃的請求,而是主神的意願。
他短暫地作為橋梁讓玩家和主神進行交易,提供幫助的并不是他,所以收取利益的也不是他。
這種臨時中介行為倒是夜燼燃自願的,他權衡再三,認為讓鶴然獲知正确的災難來臨情況,可能會使副本走向更符合主神的喜好。于是,他請示了頂頭上司,獲得了這次交易的機會。
鶴然擁有最多的資産便是時間,在生命倒計時耗盡後,身處于副本中的玩家不會立即死亡,他們仍有通關副本獲取時間獎勵從而延續生命的機會。
她的死亡倒計時太長了,以至于缺乏了對無限遊戲的恐懼和一點敬畏,主神不滿意她這樣沒有危機感的樣子,決定把她往懸崖邊緣推一把。
不會真的有人覺得成為了無限遊戲的玩家還有機會擺爛吧?
同時,主神展露了對人類來說極少,但在祂眼中有點過多的仁慈——這是一場自由的交易,她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拒絕接受幫助。
隻要鶴然下定決心躺平,無所謂這場遊戲的成敗,她仍可以保留那過于悠長的剩餘時間。
做出決定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夜燼燃凝視着面前少女的眼睛,在裡面看到了無數糾結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
許久後,她輕歎道:“關于那場災難的情報,會以什麼方式給到我?”
夜燼燃理解了她的意思,嘴角上揚道:“隻有你能夠知道的方式。”
“我不是專業人士,拿到了數據也沒有辦法像我的同學那樣去計算。”
“這一點當然在我們的考慮之内,屆時你會獲得适配的公式程序和計算儀器,成果可以用你的同學能看懂的形式打印出來。”
鶴然眼中精光一閃,抓住了關鍵詞:“我們?正在和我進行交易的,并不隻是布萊克,對嗎?”
夜燼燃淡淡道:“系統商店并非我一人所有,站在你面前的我,其實能力十分有限。”
全球連鎖店隻有他一個人在工作的牛馬真相絕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假裝出人多勢衆的樣子說不定能讓玩家下次打算進攻系統商店時多猶豫幾分。
況且他現在确實一邊聯絡主神一邊和作為玩家的鶴然交流,交易内容是經過他和主神商榷的,所以不算是撒謊。
“好吧,”鶴然認命地垂下腦袋,“我給,我全都給。”
她已經不在乎自己能活多長了,事到如今她隻想赢下這一把遊戲。
自己當時到底是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才上了這條有白湮晝在的賊船啊!
現在懊悔沒有任何作用,鶴然眼睜睜看着系統界面上代表剩餘生命時間的數字以極快的速度減少,最後歸為零。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龐大的思潮灌入大腦,周圍的空間發生了異常的扭曲變動,不知是大腦應激産生的幻覺還是真實的變化,附近的座椅,牆壁上的挂畫裝飾,天花闆的吊燈,一切都在變形,光怪陸離的色彩充斥着這間教室。
她的視野被無窮的力量引導着跨越了城市與洋流,來到那片覆蓋着白茫茫冰雪的大地上,群山綿延,投下的陰影像是蟄伏的巨獸。天穹之上,厚重翻湧的烏雲遮蓋了浩瀚星河,空氣碰撞出來自亘古的咆哮。
然後,她看見了,在裹挾着冰霜的極寒風暴中,一個難以想象的巨大人形緩慢地在空中行走,姿态伴随着雲層滾動變化無窮,祂低下了頭,那張惡魔般的面孔上閃爍着光芒的眼睛投來兇惡的視線,相隔遙遠的距離與她對視。
夜燼燃不知道鶴然看到了些什麼,不過看她臉色的精彩變化和突然脫力跪在地上的身體,應該是目睹了很有意思的場面吧。
主神有時下手沒輕沒重的,夜燼燃深刻體會過這點,同情地搖了搖頭。
脫離了意識遊離狀态後,鶴然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轉身撲向了突然出在在教室中的各種奇怪儀器,發瘋地點擊那些不同顔色的發光按鈕,輸入剛才接收到的複雜信息流。
用一個俗語來形容她現在的狀況的話,那就是“鬼上身”,夜燼燃看了眼被主神轉移到教室裡的這些儀器,它們基本不屬于人類科技,也不知從哪顆星球上搬來的,正常情況下,人類玩家是無法使用的。
夜燼燃先前有過一個猜測,參與這場無限遊戲的玩家,不隻有人類。
被主神選中作為玩具的生物,除了地球上的人類,可能還有其他發展出了文明的智慧種族。在遙遠的宇宙某處,相似的事情可能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發生。
他的系統商店裡并沒有此刻出現在周圍的這些道具,因為哪怕它們在貨架上,人類玩家也無法使用,更不會購買。
埋頭苦幹十幾分鐘後,鶴然完成了計算,癱軟在地上。
“我……哪怕我們隻是外鄉人……哪怕總有人教我們要尊重他人命運……”
她拼盡全力地,用蒼白的手扶着身旁的桌子站了起來。
“我也不想放任這麼多人死去,能救一個,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