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級很想問一起去做什麼，但是又沒辦法暴露自己無法共享記憶，思來想去還是默默颔首了。

1104眉開眼笑：“我們不會是第一批成功出逃的實驗體，大蛇丸一定很是傷腦筋吧。”他嘴裡說着，一面伸手去碰玩家的指尖，換來滿級莫名其妙的擡眼，1104見他沒有排斥，幹脆利落地握住了玩家手掌，拉着他順應人流走去。

克隆體的掌心是溫暖的，與遊戲角色沒有任何差異，滿級心底微微一動。

等他回過神來，實驗室内的克隆體人群早已消失大半，1104正用另一隻手在光滑冰涼的金屬牆面上拍拍打打，滿級瞪着死魚眼想說你在這裡施法嗎？還是這是某種開門的暗号？

誰知就在下一刻，1104的手掌毫無預兆的穿過了金屬材質的厚牆！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金屬牆面似乎會吃人似的，悄無聲息吞進了克隆體的半條小臂。

【啊？啊？？】滿級瞠目結舌：【穿模了？】

面露頹色的系統已經埋頭苦幹了一段時間，聽到宿主震驚的反應，它停下手動記錄的動作，從賽博小本上擡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虛弱笑容：【嗯……玩家死亡造成遊戲世界的滅亡進程，由于你沒有删檔，加上原住民的努力，所以勉強運行着，随之産生了大量數據BUG。】

滿級恍然大悟的嚷嚷：【怪不得大蛇丸怎麼都沒辦法做到完全封閉實驗室，穿模這誰防得住？沒把營養艙卡進火影樓已經不錯了……如果火影樓還健在的話。】

玩家被從未遇見過的遊戲BUG沖擊到恍神，1104已經主動拉着他穿過了數據牆體，無數密密麻麻的0與1在滿級的視野中飛速閃過，入目便是刺眼的天光與鼻尖微涼的觸感。

他用手擋了一下光線，掌心随即也停留了數片雪花，耳畔響起克隆體平和的聲音：“果然如此，這時不時出現的‘通道’是會随機分配目的地。”

滿級放下手臂，入目是一片空茫的雪地，烏黑的陰沉天空持續往下飄落鵝毛大雪，兩人站在‘半空’中，垂首能清晰看見河床土壤上的石塊淤泥與沉沒河底的動物白骨。

滿級的目光凝在幾條于空氣中優雅擺尾的魚骨上，它們甚至還在互相嬉戲，壓根沒發現自己早已死亡。

1104邁動步伐還能引起陣陣透明的漣漪，兩人似乎站在一片無色無形的河流上。

系統發出柔弱的呻/吟：【河水本身存在，但是展現其樣貌的數據被卡沒了，你們沒有查克拉卻還能站在水面之上，大概率還有空氣牆的問題。】

滿級喟歎：【沒想過有一天還能見證這麼低級的BUG出現在熱門遊戲大作裡。】

【别說了！】系統聽得嚎啕大哭，按理說這類廢除的檔位早該進回收站，裡面發生怎樣的BUG也不需要它來處理。

糟就糟在玩家被迫‘登陸’了廢檔，但凡玩家處于遊戲之中，系統就必須處理當前檔位的BUG。

“終結之谷。”1104望向遠處被積雪覆蓋的雕像，千手柱間與宇智波斑的石雕隔着無形的瀑布對視，深厚的積雪将兩人的樣貌遮掩得隻能分辨出人型。

滿級也一眼認出了所在的地點，深冬環境裡的花草樹木茂密鮮亮，草叢裡的幾株雛菊被積雪壓彎，就算如此也依舊舒展枝桠，綠意盎然的樹林裡毫無秋冬的顔色。

他呼出一口熱氣，感受着冬季的冷風拂面而過：【春夏秋冬在這裡真是各過各的啊，好像童話世界。】

這個工作量聽得系統又是一頓狂哭。

滿級百無聊賴沖背對着他的克隆體道：“去哪？你要找的自由在哪裡？”

“哪裡也去不了，我們出不了木葉範圍的。”1104指指頭頂：“這上面有數層結界，外面的世界被‘污染’得更嚴重，這些結界是為了防護忍聯區域内的人員安全——我猜。當然，如果忍聯還存在的話。”

“終結之谷不是在火之國邊界嗎？”玩家滿頭問号。木葉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擴充了地界？整個火之國被木葉忍者統治了？

“我們穿過牆就到了終結之谷。”1104說：“這裡四處都是這樣的‘通道’。”

【哦，懂了，這BUG還卡出了随機傳送門的效果，但他‘傳送’的并非人而是地點。】滿級說：【這裡屬于木葉範圍内，我們站在木葉忍者村的地界，終結之谷是被BUG連接進了木葉。】

系統在意識空間的漆黑地面上陰暗扭曲地蠕動。

1104主動在四處走動，試探随處可見的‘通道’通往何處地點，滿級站在原地盯着河裡的骨魚發呆，思考宇智波斑如果真死在這裡，會不會變成一副穿着衣服的活死人骨架。

【大張旗鼓的出逃本質上隻是在木葉範圍内四處躲貓貓一樣的遊樂舉動？】滿級慢悠悠踏上河岸邊的積雪中，留下一串光秃秃的腳印，【除了暴露大蛇丸的研究成果，給他添上不少麻煩以外，還能達到什麼目的？】

冰雪凍得赤腳行走的滿級腳趾通紅，他才哆嗦着活動活動發麻的手指，下一步踩進雪地的腳便陷入了虛空，等滿級再度睜開雙眼，四周的環境變成了宇智波宅邸。

他僵着臉慢吞吞從雪地裡爬起，看見一個藍衣的宇智波小孩正愣愣盯着自己。

滿級若無其事拍拍身上的雪漬，眯起眼睛仔細瞅了幾眼個頭矮矮的男孩。大蛇丸克隆出的身體有點與五感相關的小問題，這會視野又變得模糊不清了，隻能從身形判斷出對方年僅四五歲。

滿級對着模糊色塊思考片刻，以拳擊掌道：“佐助。”

宇智波佐助睜着黑圓的大眼，他左右張望一番，扯着滿級的衣角就往巷口角落拽。

玩家原本還笑着，想嘲諷說這點力道拉得動誰呢？結果大蛇丸造的脆弱身體太不争氣，還真被四五歲的忍者預備役扯得一陣蹒跚。

被成功拉到巷子隐蔽角落的玩家笑容凝固了。

年幼的宇智波佐助壓低聲音，發出短且急的稚嫩童音：“滿級！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滿級若有所思：看來是認識我那素未謀面的一千來個克隆體兄弟裡的一員，是曾經哪次出逃遇到此檔的弟弟君了吧？

他順着對方攥緊衣角的力道蹲下身，笑嘻嘻的打量臉頰還帶着嬰兒肥的宇智波佐助，宇智波滅族是玩家主動幹預的大事件，就算玩家離開，它也不會迎來自己的‘宿命回旋’。

他故意用冰涼的指腹去凍宇智波佐助的臉，穿着厚實的弟弟君沒有經曆滅族、沒有失去兄長和父母，被四代火影重用的宇智波一族顯然在村内的地位也不低……他擁有很好的生長環境，更不認識曾暴政統治過世界的國主和在他出生前死亡的日向滿級。

佐助臭着臉躲開滿級的冰手襲擊，戴有毛線編織手套的小手敏捷地解下圍在脖頸處的毛絨圍巾，端着小大人一樣的嚴肅表情，二話不說要往滿級脖子上套：“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不要亂跑了，這裡對你很危險。”

滿級盯着宇智波佐助被凍得通紅的鼻尖，突然明白鼬為什麼如此寵溺自己弟弟了，誰頂得住一個奶聲奶氣的宇智波佐助呢？

玩家掃了一眼對幼童來說剛剛好的毛絨圍巾，從佐助手裡扯下，又重新繞回對方脖頸，宇智波佐助皺着臉想反駁點什麼，滿級主動出擊：“你是偷跑出來的吧？我要告訴宇智波鼬。”

佐助委屈地瞪大雙眼：“唔！”

滿級繼續道：“還有宇智波止水。”

佐助大驚：“你！”

滿級：“還有那個誰，宇智波帶土！”

佐助一股腦撲到滿級懷裡，惡狠狠威脅他：“不準告訴帶土叔！”

玩家抱着宇智波小暖爐哈哈大笑：“那怎麼辦？小佐助，你被我當場逮到了，你要怎麼賄賂我？”

滿級再想多說點什麼，又被毛絨手套堵住了嘴，伸直胳膊才捂到玩家嘴的宇智波佐助面露糾結，氣憤到一半想起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神色驚慌的往外探頭張望了一陣，牽住滿級的手就往小巷深處走：“去我的秘密基地，那裡比較安全。”

滿級走一步抵佐助邁三步，他任由宇智波小蘿蔔頭牽着自己的手指往陌生地點走。

瞬息之間被傳到宇智波宅邸，摔進雪地前，響徹木葉的尖銳警示音還留有一點餘波。玩家熟知這道近乎現實生活裡防空警報的漫長聲響——這是國主身份的自己宣布忍聯逃殺遊戲開始前的哨音。

他回握住宇智波佐助的小手，冰天雪地的冬日裡，隻有這一點溫度。

滿級垂首去看空空如也的另一隻手掌，蒼白無力的掌心又接住了幾片飄雪，克隆體1104号的手也擁有同樣的溫度。

心随着在掌心融化雪花一同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