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包餐?”
“就是啊,由爸爸媽媽一次□□齊費用,然後就可以長期在店裡吃飯,聽說一直都是在外吃晚飯呢。”
小黑尾咀嚼米飯的動作一頓,好不容易咽下食物,他這才猶豫着開口:
“一直,是多久?”
黑尾爸爸看了兒子一眼,這才将目光往上挪移,認真地回憶起來。
“大概有半年了吧。半年前他們家搬來這條街的時候……”
“搬家,嗎。”
黑尾鐵朗低下頭,盯着碗底的剩米飯,不知道在想什麼。
“明天一起去上門道謝吧,怎麼樣?”
“欸!?”
“嗯,畢竟對方幫了很大的忙呢,鐵朗也想去的吧。”
“我,我……”
“自己的想法,要勇敢說出來噢~”
奶奶突然插進了話題,長輩們溫暖的鼓勵目光停駐在他身上,黑尾的臉頓時像燒紅的燈泡一樣亮了起來,染上喜人的绯色。
“要去!”
“什麼?聽不清楚呢。”
“唔唔唔唔!”
氣鼓鼓地鼓起臉頰,黑尾鐵朗發出奇怪的抗議聲,但下一秒嘴巴便被橫空出現的秋刀魚塞滿,反抗無能。
“吃飽了才好找人玩呐!”
放下夾秋刀魚的筷子,黑尾爺爺舉起湯碗振振有詞,末了還吹一口味增湯,告訴鐵朗說話做事要更有男子氣。
。。
兎沼笠記得,現在本來應該是他的動畫片時間才對,為什麼會和這個昨天碰見的家夥面對面?
撇他一眼又快速挪開,好像不會膩似的,讓人也不禁感到尴尬的氛圍。
“笠醬,和朋友一起好好玩吧~”
肩膀被拍了拍,媽媽熟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對面的陌生叔叔聞言把牽着男孩的手松開,把他推向了自己身邊。
沒辦法,就邀請他一起看自己最喜歡的CD碟好了。
兎沼笠透亮的眼珠轉動,平視着黑尾的雙眼,朝他伸出了手。
如果隻是一會的話。
仗着觀察位絕佳,笠将黑尾臉上的慌亂神色盡數收入眼底,好在他猶豫片刻後便下定決心伸手過來,笠得以拽着他上樓。
“剛剛阿姨說的話……是真的嗎?”
“什麼?”
“沒有交到朋友,那句。”
“嗯。”
拽住的手被松開,深藍發色的小孩子踮腳拉開房間門,回頭望了他一眼:
“因為他們不喜歡我的頭發,要我剪掉它。”
兎沼笠捋起一側馬尾辮展示給他看,略微炸毛的發尾不安分地往四周翹起,在手心裡彎折出的曲線流暢又漂亮,顯然被細緻打理過。
“如果隻是外在不一樣就要被改造,那也太可怕了。我沒有辦法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
黑尾他含糊不清地說了些什麼,笠有些茫然,隻得歪頭再問了一遍。
“我覺得,明明——就很好看啊!”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如果是真正的朋友,根本不會在意你梳什麼發型,哪怕變成掉光頭發的大人也會繼續喜歡你的!”
一鼓作氣把想說的話倒出來,黑尾鐵朗還沒來得及害羞,就看見笠他點了點頭,認真附和。
“我也覺得。”
“不過我不會掉光頭發的,那樣不好看。”
“……唔。。”
黑尾頓時尴尬地蜷起了指尖,他想要轉移視線,可又偏偏鬼使神差,想再多看對方的表情一眼,于是孤注一擲,擺出賭徒作态來。
不知是被這拙劣的窺探取悅,還是因為捉弄得逞,莊家輕輕翹起了嘴角。
他的笑容不帶貓科動物般輕佻的狡黠,反倒愉快地很純粹,輕而易舉就将人裹進甜蜜的泡泡裡,連呼吸也感到幸福。
仿佛被甘霖所浸泡,變成濕哒哒的軟毛小貓,黑尾鐵朗把視線黏在他臉上。也不說話,隻是想一直一直看着他。
現在是這樣,未來也一定是這樣,不會錯過和他相處的每分每秒。
看DVD的時候,煥發光彩的眼睛;第一次接觸排球的時候,因為失誤而染上羞赧的側臉;吃巧克力點心的時候、小憩的時候、和研磨一絕勝負的時候……
全部全部,都不舍得忘掉。
夏天後頭就是秋,跨過鋪滿水泥小道的鵝黃色葉子,淋一場飛絮冬雪,櫻花就要開滿枝頭。
如果他是一隻小貓,就能毫無顧忌地跟在那個人的身後,順着春風借踏枝頭,永遠也不會跟丢。
黑尾鐵朗往前伸出了手。恍惚間有綢緞般光滑的觸感自指縫間穿過,他迫切地想要抓住它,可睜開眼睛,面前卻什麼也沒有。
——哈。。
原來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