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時候依舊沒有看過來,孤爪研磨隻能看見他圓弧狀的瞳仁,屏幕上閃動的五彩顔色像金魚一樣在他的角膜上遊曳着,叫人越看越迷糊。
他是真的喜歡嗎?還是因為我是小黑的朋友,為了哄我才會說這些話。
現在還想不明白,他要用自己的眼睛,親自看清楚。
“你拿這個玩。”
孤爪研磨把自己的手柄和他的交換,順便交代了一些角色的操縱技巧——其實沒什麼好特别講解的,隻是一些小小的,連招順序的不同。但是他看上去很認真,會在每次介紹後都捧場地輕輕點頭,盡管幅度很小,但研磨都努力用餘光捕捉到了。
暫且積攢起來作為下判斷依據,他提議去打簡單關卡熟悉熟悉手感,在達成共識後共同選擇了難度最小的初始地圖。出于想要觀察的私心,研磨以鍛煉的名頭把怪物全部交給他解決,自己則找了個地方站着,時不時偷瞄他。
初始地圖的怪物弱小到使用平a就能解決,但是由于是雙人模式,所以數量翻倍也很正常吧,但以他現在的等級來說也根本毫無壓力。
密密麻麻的普通怪像麥浪一樣湧了過來,雖然剛開始還有些生疏,但他很快就學會了用小範圍的魔法柱技能清出安全區,為接下來的魔法留出蓄力時間,接下來就是特效華麗的隕石雨清場。
其實用小技能銜接平a的辦法會更省藍,但是大範圍平推确實更帥氣,可以理解。
孤爪研磨平靜想到,可屏幕上的法師角色卻幹脆連怪也不打了,隻趁着清屏湊出來的空擋疾步移動到了自己的虛拟角色身邊,這才肯圍着他再度施法。
那場隕石雨後來再也沒出現過,可每當孤爪研磨瞧見屏幕裡上蹿下跳用着基礎法術的法師,又忍不住看向他沉浸于遊戲中的側臉。将不要被私人情緒影響判斷在心裡默念了一百遍。
與關底boss的決戰來得很快,作為不僅沒有戰士角色拉仇恨,甚至還要保護前者的脆皮法師,他以和常理背道而馳的速度沖了過去,卡着技能的範圍最外圈咔哒咔哒地摁下按鍵——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孤爪研磨懷疑他前面攢的藍都是為了這一刻,在刺眼的雷光裡,小怪們一茬一茬地被挫骨揚灰,體型較大的boss被不斷打飛打飛打飛停滞空中,血條也節節下降。
實在是太焦香太刺激了——那家夥現在簡直像電擊使徒,把boss當成菜在反複翻烤。隻是速成的焦炭料理相當脆弱,不久便消散成飛灰,徹底不見蹤影。
于是掉落物嘩啦嘩啦散落下來,站在滿地亮晶晶的錢币裡,他沒去撿。反而第一時間将視線移開屏幕,那雙圓圓亮亮的眼睛就這麼看過來——
他在想什麼呢,明明是自己靠努力得到的戰利品,也要和之前一樣要問他嗎?自己全部拿走就好、就算是想要誇獎,也不用,這麼看着他啊……
兎沼笠眨眨眼睛,長且卷曲的睫毛随着眼皮顫動幾下,有些不明白他怎麼就突然燒起來了。
不過電視裡說過,害羞的人是不希望别人看着他的,所以懂禮貌的人應該移開視線,來表示對他的尊重。
隻是,他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才急匆匆地把目光重新挪到屏幕上 ,操縱角色在一地亮晶晶的金币中徘徊,最終撿走一半。
剩下的是留給隊友的!你問為什麼?因為好東西就是要和朋友分享。
這麼和孤爪解釋的時候,他又把半張臉埋在了手臂裡,好久才發出“嗯”的一聲。
他答應了。就是說我現在擁有兩個朋友。
……好開心。
這麼想着,他眯起眼睛,淺淺笑了起來。
*
黑尾鐵朗是被搖醒的。
一睜眼便看見一黑一藍兩個腦袋,也不知道剛蘇醒的大腦接錯了哪根弦,他突然彈射起身,臉上的興奮神色蓋都蓋不住:
“已經是下午了?我們要去打球了對不對,這就出發吧!”
研磨用死魚眼瞪着黑尾,剛才被吓一跳的他顯然不打算擺什麼好臉色,一盆冷水就此澆下來:
“笨蛋小黑,現在才是中午,趕緊下去吃飯了。”
“欸?!”
“嗯。”
特地壓了重音,孤爪研磨欣賞完了黑尾石化又崩裂的全過程,試圖撿起幾塊碎石頭給他拼上,但失敗了。
于是他選擇把希望寄托于此人的自我修複能力上,拍拍手站起來,便拉着另一名小夥伴先走一步,結果如願在門口聽到小黑的絕望喊聲:
“等等我TT——”
“遭了,跑快點。”
人的聲音似乎在不斷靠近,研磨來不及回頭,隻能匆匆叮囑一句,拽着他迅速加快步伐。
但是晚了,流着面條眼淚的黑尾足下生風般撲向他們兩個,緊接着是一陣咕噜咕噜咚嚨锵的碰撞聲,三人頓摔時作一團。
“疼疼疼……”
【追逐戰,失敗。】
被壓在最底下的研磨表情恹恹,無奈給這場遊戲畫上終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