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清不太相信路希會讓星星和龍陌上山,從房間出來扯着星星去找路希确認,雖然是叼着星星的褲腳,但卻給人一種大人拎着小孩的感覺,五清喉嚨裡還嗚嗚哝哝的,好似在說:走!跟我找你媽去!
星星敲響主卧的門,在外面說:“寶貝,五哥來了。”
路希這麼會兒工夫又昏昏欲睡了,也沒起來應門,隔着門回了一句:“五清,你看好他。”
五清終于沒有疑慮了,但還是沒動,在那拉着臉瞪着門闆,像是要将厚重的雙開門瞪穿,用眼神殺死路希。
星星卻說:“五哥,你為什麼對寶貝這麼好脾氣?換成我爸讓你幹這幹那,你早就沖進去罵他了吧?”
五清瞪他一眼,轉身朝樓梯走去,出去幾步發現他沒跟上來,回頭朝他“唔”了一聲:走啊!還等我請你嗎?
望着五清的背影愣神的星星回過神來,颠颠的跟上去,自以為真相了的說:“我知道了,肯定是卷叔交代你的,卷叔對寶貝最好了。五哥,我發現你越來越像卷叔了。”
五清不想理他,一邊下樓梯一邊苦大仇深的腹诽:所以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了?為什麼蹬腿兒以後既不是長眠地下也不是得道成仙,而是又回來做保姆了?就算當年被這兩個小崽子的爹收養,欠了他們老杜家的,幫他們兩口子帶大倆崽子,也該還完了吧?為什麼又給我弄回來了?姓冷的,是不是你個老損犢子把老子弄回來的?!
從杜家出來先去采購了些食水,再去龍陌的住處接兩條杜賓。
五清長的像個亂糟糟的大拖把,眼睛都被卷曲濃密的狗毛遮住了,也就不存在目露兇光,龍陌的兩條狗卻頗為忌憚它的樣子,兩條大杜賓擠在一邊,五清自己占據了後排三分二的座椅。
杜賓犬精力旺盛,能上山玩原本挺開心的,結果星星帶來這麼個大爺,脾氣那麼壞,蹭着它一點毛毛,就罵它們兄弟倆沒家教,還嫌棄它們醜,嘲笑它們秃屁股,簡直太讨厭了!
五清卻不覺得自己在挖苦嘲笑,自認隻是道出了事實而已。
因為山裡冷,杜賓的小短毛不足禦寒,龍陌就把星星之前送它們的羽絨服給兩條狗穿上了,紅杜賓的是橘紅色,黑杜賓的是黑底帶反光條,弟弟靓麗,哥哥帥氣,星星誇它們好看,兩條狗原本挺喜歡的,結果一上車就被五清不以為diss的diss了。
令麥克斯和格雷格十分憋氣的是,它們可以聽懂,不是靠語氣聲調琢磨,而是可以直接無壁壘的解讀五清的“心聲”,而它們既無法還口,也不敢還牙,它們能感覺到五清和它們不一樣,是它們惹不起的存在。
冬季天短夜長,出城的路還有些堵,抵達山間的度假屋天已微黑。
兩條杜賓照例下車先繞着度假屋巡視,星星把特地給五清帶的毯子鋪在沙發上,五清大爺樣的一卧,看他們忙進忙出。
星星把采購的東西歸置好,出來看到龍陌蹲在壁爐前生火,想起夏瑤光的吐槽,也有些納悶他為什麼要保留一個這麼原始的壁爐?
這裡拉了水電,鋪設了管道,房子裡安裝了壁挂爐和暖氣,另外配房裡還有兩台大功率的燃油發電機,地下有儲油罐,便是電和燃氣同時停掉,這些設備和儲備也足夠供電供暖。
“叔叔,你是不是覺得原始的東西更可靠?氣電會停,儲油會用盡,但柴不會,當儲備資源耗盡時,整座森林都是燃料。”
“末日論者的災難心理。”龍陌架好柴,把助燃劑淋上去,劃着一根點雪茄用的長杆火柴丢進爐膛,火苗瞬間蹿了起來。
“你不是嗎?”星星笑嘻嘻的伏在他背上,望着爐膛裡跳躍的火焰,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斂起笑,清了清喉嚨,用一種平靜卻令人壓抑的語氣緩緩道,“我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我用來記錄這個新紀元的筆記不見了,我找遍了每個角落,還是沒有找到它。”
“我想,也許是我哪次發瘋的時候,把它丢進壁爐裡了吧?是的,我的精神也出現了問題,先是被憤怒控制,再是歇斯底裡,痛恨ZF的無能,痛恨這場災難,我被這些無用的情緒折磨了很久,現在都過去了。”
“我不再覺得自己無辜,也不再祈禱神明的拯救,在這個令人絕望的新紀元,幸存者隻會經曆更多不幸,這是自大的人類應受的懲罰,沒有人能幸免。”
這是《末世孤獨》的主人公拉裡安坐在壁爐邊,捏着僅剩的一截鉛筆頭寫下的最後一篇筆記。
龍陌還記得當初和星星聊起這部電影時,和他有着代溝的星星小朋友歪着頭問他:“鳄魚拉裡安?你說的不是它吧?”
“叔叔,你在想什麼?”星星像隻撒嬌的小貓似的蹭了蹭他的臉頰,“我念的好不好?”
“好。”龍陌拍了拍手,“台詞功底硬,代入感很強。”
“謝謝。”星星站起身行了個優雅的提裙禮。
龍陌才站起身,他就抛棄了所有端莊優雅,一下跳到了龍陌背上,一手摟着他的肩膀,一手握拳:“沖上去,把獵人的頭絞下來!不要膽怯,你是勇敢的拉裡安!”
這是《鳄魚的故事》的主人公的獨白,膽怯的小鳄魚拉裡安與常來溪邊喝水的大象成了朋友,盜獵者用麻~醉~槍放倒了它的朋友們,準備鋸掉象牙,拉裡安握拳給自己打氣,然後勇敢的沖向了殘忍的盜獵者。
“叔叔,你喜歡哪個拉裡安?”
“你喜歡哪個?”
“當然是鳄魚拉裡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