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一邊揪着海草放到嘴邊一邊看烏潭，害怕自己理解錯了意思，見對方隻是撐着下巴看過來，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沒有阻止的意思，便連忙塞到了嘴巴裡安撫自己餓了許久的肚子。

烏潭就見着小崽子嚼巴了幾下，突然停了下來，眼睛微微睜大，進食的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嘴巴裡剛咽下去，另一隻小手裡就攥上了一大把往嘴巴裡塞去。

原本就肉肉的臉頰被塞得更滿，鼓起來像是一隻小饅頭一樣，吃得可香。

烏潭看着都有些餓了，對了，他還沒有吃早餐呢，于是他也從大簍子裡拿出自己的碟子裝上水草吃了起來。

他最喜歡吃的這種水草被叫做依羅草，吃起來甜滋滋脆生生的，一咬下去就會迸發出汁水，帶着股清甜的香，吃完後嘴巴裡都還會殘餘這種特殊的香味。

對面的小人魚見烏潭也吃上了水草，大大的眼睛略微彎了彎，然後逐漸就開始學着烏潭的樣子用手指尖尖戳水草吃。

但他的手指頭軟軟的，根本戳不起來。

烏潭見此伸手過來揉了把小崽子的腦袋：“好好吃。”

小人魚随着擡起腦袋，幾秒後明白了烏潭的意思，隻得放棄，但之後還是學着烏潭的頻率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

幾天後，絢麗珊瑚叢邊一隻紅尾小人魚跟在白尾人魚身後忙忙碌碌，邊上的白色蚌殼已經被拴在了邊上一條生無可戀的魚魚身上。

烏潭将這些天收集的海草和魚肉都好好收起來，海草不需要做多餘的處理，他采摘的都是可以放一段時間的好吃的海草，但魚肉就需要特殊處理才能夠保鮮一段時間了。

他向來都是這麼未雨綢缪的，以防某一天突然想要偷懶或者運氣不好沒遇見好吃的魚魚。

少年曲着尾巴輕輕哼着歌伸手，要從邊上拿過那種特殊的海草——這種名叫萊塞的海草的汁液可以在魚肉上形成一層膜，然後用随便什麼海草包起來放進簍子，等過一段時間這層膜會鼓起來成一個小泡泡包着魚肉。

要吃的時候撕破就可以了，還算堅固的薄膜無法抵抗烏潭尖利的利爪和尖牙，這膜有點像是塑料包裝，隻不過十分環保。

然而烏潭伸手過去卻沒有碰到自己想要的海草，他扭頭看去，就發現一隻小崽子正認認真真地将那一小疊淺藍色微微鼓起十分豐滿的海草抱在懷裡，一個一個理得整整齊齊。

他歪了歪腦袋，直到這是因為這幾天他一直在收拾海草被這小崽子學過去了，但現在他要的可不是這個。

毫不客氣地從小崽子懷裡一堆中拿過來一隻水草，烏潭繼續哼着歌伸出尖利爪尖劃傷一道，然後将其滲出來的汁液塗抹到一大塊魚肉上，不留一點縫隙。

有些遲鈍的烏潭并未想到這樣可能會讓心思敏感的魚魚多想，好在紅尾小人魚并不是這樣的魚魚。

小崽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把懷裡被弄亂了些的水草理了理，然後紅着小臉往少年身邊坐了坐，尾巴碰着尾巴，身子碰着身子。

他是為了方便拿海草。

還十分懵懂的小家夥已經懂了怎麼為自己的舉動找理由。

烏潭看都沒看一眼，這幾天這小崽子都是這麼别别扭扭粘過來的，連他去捕食都要在一邊給他呱唧呱唧鼓掌。

“美味的魚魚……海底的水藍藍……”

人魚的嗓音清澈悠長，像是唱着首古老的贊歌，隻除了這歌詞毫無厘頭。

但小人魚又聽不懂歌詞，于是悄悄看過去的視線裡滿滿的全都是崇拜，還跟着晃尾巴。

好一頓收拾，烏潭終于起身，長長呵出一口氣，在唇邊吐出一長串氣泡，他眯着眼睛伸出指尖追着去戳這很快就消失的氣泡們。

邊上的紅尾小人魚也起來，跟少年長長的一條有些不同的圓鈍，但還是跟着在吐氣，嘴巴邊卻沒有氣泡，就在小家夥不高興地皺起小眉頭時，邊上的少年已經開始另一項活動了。

烏潭晃着尾巴俯身遊到自己的白色蚌殼邊，白色蚌殼下是又一隻倒黴的呆呆魚，這次時間充足，他找到了大小合适的呆呆魚。

烏潭也是這幾天才想到的，既然這呆呆魚喜歡跟在别魚身後走，那現在讓它跟在自己身後走不就是了，不然之後萬一運氣不好呆呆魚帶着他回去了怎麼辦？

呆呆魚被拴着也沒辦法動彈，隻能承受命運給予的饋贈，嗯，應該是饋贈吧。

烏潭将拴着呆呆魚的繩子解下來，扭頭看了眼邊上的紅色小人魚，接收到視線的小崽子一下子跑了過來，仰着腦袋乖乖看着他，神色中有些不安。

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解釋，也沒有像是之前想得那樣給小崽子選擇的機會，直接上手把小崽子收入囊中——往白色蚌殼裡一塞。

上路了。

被他養了幾天就是他的了。

烏潭晃着尾巴又哼起聽不清字句的歌來，拉着繩子帶呆呆魚往之前那隻呆呆魚走的方向繼續前去。

“今天有了隻小崽子……養他給他吃肉肉……養得胖胖又呼呼……”

被塞進蚌殼的小人魚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在暗沉的蚌殼中也顯得晶亮，烏潭的動作不柔和，他被甩進來的時候直接摔得翻了個身。

但是很高興，被帶上了，沒有被抛棄，小人魚聽着外面模模糊糊傳進來的歌唱聲，安靜的空間裡突然出現了“嘿嘿”兩聲。

稚嫩的，歡悅的笑聲。

***

烏潭牽着呆呆魚，到後來已經不需要他多動作了，呆呆魚自己就能跟上，朝着之前的方向一路遊，中途隻是停下來喂了自己跟後面養的小魚崽一次。

沒有按照計劃遊個一天，烏潭發現周邊人魚漸漸多了起來，似乎都朝着一個地方去，他也起了好奇心，便不由跟了過去。

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在這群人魚中有多麼顯眼，不僅是純白色尾巴，後面拉着條魚和白色蚌殼，還沒有穿衣服。

是的，現在這些魚都是穿着衣服的，上衣也有各式各樣的，但都是簡約款，顔色搭配下面的魚尾，腰間也有搭配的腰鍊或者飄帶等等，看起來五花八門的。

而這些人魚的魚尾多數帶了些花色，純色魚尾不是沒有，隻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