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并不掩飾他們的情緒，朱砂原本的期待也跟着冷卻了下來，他僵在了原地，突然，小小的心髒裡就變得空空的涼涼的，小腦袋無師自通明白了尴尬。

他不敢動，但依舊懷揣着期待去看叔叔阿姨們臉上的神色，卻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能夠确認的是，那覺得不是驚喜。

不像是平時小魚崽們甜甜地叫出聲那樣，他們的父母歡喜地迎上來，臉上挂着親昵的笑臉。

從那之後，魚崽們知道了朱砂的特殊，他們總是悄悄躲在一邊讨論從父母那裡得知的朱砂的事情，朱砂也總是面對各種各樣的眼神，有好有壞。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的關注都變得不友好起來，它們彙聚在一起，好的也變壞了，像是變渾濁的清水。

再後來……

朱砂不往後想，他隻是不自覺地想起了那些面對一群魚崽們的樣子，甚至有了幻想，他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沒有烏潭，沒有穆奚，也沒有碧卓，沒有艾綠青水，沒有小白安……

周邊那些好的壞的視線都偷偷地看過來，那樣明顯，像是要剝開他的身體，看見他空蕩蕩的心口和毫無所依的處境。

他心裡特别難受，然後臉上就有些熱熱的，他不知道體内流出來的眼淚是帶着熱度的，就隻以為是他的臉累到了。

就像是為了減肥（吃更多）運動了之後，臉上就會累到，然後就會變得熱熱的。

所以他還覺得自己掩飾的特别好，烏潭的手摸上來的時候他也沒做什麼，甚至還更平時一樣在烏潭手心蹭了蹭，不知道自己的眼淚都蹭了上去。

然後，猝不及防的，他就被抱住了，小小的人魚幼崽得到了一個大大的懷抱。

烏潭還想朱砂是個臭美的小魚崽，但其實他自己也很愛美，何況還有穆奚這個十分縱容他的存在，在穆奚的放縱下，加上烏潭原本就沒有多慢熱的個性，他很快就在穆奚面前放肆了起來。

之後每當有一些奇思妙想，他總是要暗戳戳說給穆奚聽，暗示穆奚給他做，然後等得到了滿意的結果之後就心滿意足挂在身上，去給穆奚搜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美食或者材料當做報酬。

當然，之前那空間不算，空間這樣的東西要不是穆奚說起來，烏潭是不會不要臉地暗示他給自己做的，畢竟空間這樣的東西，一聽就不是什麼容易做的東西。

哪怕是現在，穆奚身上都還有一個給烏潭做的半成品發簪，甚至穆奚還欠了個幫烏潭挽發簪的活，畢竟烏潭前世不是長頭發，隻不過曾經偶然刷到過發簪這樣的教程而已。

雖然他不記得了，但是他相信穆奚可以考他自己研究出來。

今天，烏潭身上挂着一條長長的珍珠項鍊，細細小小的珍珠每一顆都很圓潤，在烏潭脖頸上繞了幾圈，一圈圈垂下來，像是漂亮的米粒，可愛又精緻。

當然，也有些硌。

特别是朱砂還要跟烏潭貼得緊緊密密的，此時他卻并不在意，隻感受到了烏潭身上傳來的些溫度，還有後背溫柔和緩的安撫，心口緊緊圈着的細繩子就這樣慢慢放松了。

好一會兒朱砂才想起來烏潭拍了自己很久，手應該也累了，他很不好意思地抱住了烏潭，因為不想要分開，貪戀這樣的懷抱。

但最終還是怕累到了烏潭，他輕輕往後退了下，仰頭看烏潭的臉。

泛着滾滾熱意的眼睛被摸了摸，朱砂下意識閉了閉眼睛，眼皮子也被摸了摸，因為力道很輕，剛剛還哭了，朱砂感覺有點舒服，他甚至有點想就這樣待好久好久。

聽見一聲氣聲，帶着水泡的咕嘟聲，朱砂疑惑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發現是烏潭在笑，他臉上笑意盎然，像是烏雲散去露出的月牙，眉眼彎彎，嘴唇也彎着，透色的瞳仁帶着些笑意和更多的溫柔看着自己。

朱砂呆呆地看着，眨巴了下眼睛。

烏潭笑出來真的不怪他，哭了許久，雖然朱砂自己不覺，但事實上他此時眼皮子已經有些腫了，水鼓隆冬的，有點像是第一次見到青水艾綠兩兄弟的模樣。

他也是剛剛突然聯想到，這三個小家夥哭成這個樣子，真的很像青蛙，嗯……特别可愛的那種。

笑完了，烏潭認真起來，一邊幫朱砂揉着眼睛，一邊問他：“怎麼了？不想去？那我們換個地方也可以。”

朱砂閉着眼睛，卻想起了剛剛睜開眼睛看見的情景，不僅僅有忍不住笑出來的烏潭，還圍着擔憂看着他的碧卓艾綠和青水。

……勉強算上那個黑尾巴吧，但是但是，他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所以他還是壞家夥！

有這麼多魚陪伴自己，朱砂突然升起勇氣，他想，有那些崽子又怎麼樣呢？他難道還怕了他們嗎？當然不會！

他是超級勇敢超級厲害！的朱砂！

朱砂閉着自己鼓鼓的眼睛給烏潭揉揉，張嘴巴卻是十分果斷且堅定：“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