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按捺住思緒,想扶他起來,少年卻往後瑟縮了一下,隻得作罷。
少年自己站了起來。
他歪着頭。
“謝謝你,壞心的先生。”他的聲音輕而古怪,有些怨憤,又帶着笑意。
“那些人,好過分,明明你救了他們,卻根本不管你,自顧自的跑了。”
諸伏景光愣了一下。
有一瞬間,他竟然沒有理解這少年的意思。
但下一秒,反應過來的他立刻急退了幾步,神色微變,後方車裡的前輩注意到這裡的不對勁,也開了車門下來。
“你讨厭他們嗎?”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擡頭觑他,“不讨厭?那我幫你讨厭好了。”
諸伏景光聲音發緊,“剛才,你是想害人?”
少年渾身都是白,赤着腳,戴着面具,歪頭看過來的時候,竟然生出了一絲悚然感。
“對啊。他們打我,還取笑我,我要殺了他們!”
少年語氣帶着委屈和怨恨,但這感情去得也快,甚至說着說着,他就捧腹酣笑起來,“哈哈哈,真好玩!”
諸伏景光和趕過來的前輩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
少年犯?
不知道。
這孩子屬實古怪,似乎情緒不穩定,說話颠三倒四,不可盡信。
而且看他瘦弱的身形,破舊的衣服,别說殺人,簡直像哪個案件的受害者。
其他的暫且不提,諸伏景光看着衣物單薄的少年,試探道,“這麼冷的天,你隻穿這些,大半夜的站在路邊,你會凍壞的,知道嗎?”
白狐狸面具少年收起笑聲,下意識低頭扯了扯身上破敗的白衣,他低下頭時,露出來的脖頸細的像天鵝,卻白到病态的地步。
扯完衣服,他擡起頭,語氣狠狠的說,“我這麼可怕,你竟然隻在意這些?”
諸伏景光:“……”怎麼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好吧,我道歉。”諸伏景光歎了口氣,順着他安撫道,“你很可怕,對不起。”
白狐狸面具少年默然半晌,又笑了起來。
“你在哄我,你沒有被我吓到。”他淡粉色的眼眸透過面具,盯着諸伏景光,“那這樣呢?這樣你還覺得不害怕嗎?”
“不要往前走了,警官先生。”他緩緩說。
“……”諸伏景光的瞳孔驟縮。
少年知道他們是警察!
他是什麼人?是藤原家族的關系者嗎?
白狐狸面具少年觑着他的神色,半晌,終于滿足而病态的低笑起來。
“太好啦。你滿意啦。”
“回車裡!”前輩突然抓着他急促道。
“可是……”
諸伏景光有些不甘心,可前輩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拉進了汽車裡,迅速啟動汽車。
車子飛快的往前駛出,諸伏景光坐在副駕駛位,回過頭,往後看了一眼。
那個白狐狸面具少年,雕像一般矗立在原地,視線凝固在他們身上,一動不動。
——
“前輩,他讓我們不要往前。”冷靜下來的諸伏景光低聲說,“也許他是這次藤原家族投誠事件的知情人。”
前輩白着臉看着前方,“你想說,他或許是好意?”
諸伏景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并無法确定,他隻是道,“這個時間,他站在路邊,可能是在等人。也許……是在等我們。”
“這隻能說明有人洞察了公安部的動向!”前輩厲聲道,随即呼出了一口氣,“諸伏,你站的近,所以沒看到。”
諸伏景光側過頭,就看到前輩慘白着臉,“剛才我故意閃了一下車燈,所有人腳邊都有影子,隻有那少年……沒有。”
他沒有影子!
“前輩,你确定沒有看錯嗎?”諸伏景光實在無法相信。
“這……我也就看了一眼,我不确定。”諸伏這麼一問,前輩也有點猶豫了。
“總之,那個少年有點不對勁。”前輩道,“他瘋瘋癫癫的,跟他沒什麼好說的,現在完成任務才是優先。”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卻沉默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推了少年,卻突然慌張離去的年輕人。
如果,如果少年真的沒有影子的話……
諸伏景光不相信鬼,他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這兩天,在查閱卷宗時他看到,藤原家族過去曾被指控過非法人體試驗,但很快因證據不足,未被證實,而不了了之,這些消息是真是假?
藤原家族急着讓公安部的人一個個的去他們指定的地點,到底隐藏了什麼目的?
那個穿着破舊,舉止瘋癫的少年,是好意還是惡意?
諸伏景光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感覺自他碰到那個古怪的少年之後,到達了巅峰。
十幾分鐘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諸伏景光關上車門,眺望這家廢棄的工廠。
“前輩,繼續任務嗎?”諸伏景光拔出了手槍,臉色發沉,看向正用對講機和上面溝通的前輩。
前輩回過頭看他,點點頭,“繼續任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