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菜呆呆地看着她。
“你沒有生我的氣嗎……”
“當然沒有呀,雪菜,我們是朋友。朋友才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生你的氣。”
朋友……
她說她們是朋友。
朋友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生她的氣。
雪菜張開嘴,感到有些話想說,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她隻是感覺到津美紀手掌的溫度。
熱乎乎的,貼在額頭上面。
她還聞到了津美紀身上的味道。
很好聞,她分辨不出來這是什麼氣味。
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這麼害怕了。
肚子餓。
痛。
想要把飯團吃掉。
如果狗卷棘在這裡就好了。
“Surprise——”
兩個人一起打包了飯團。
津美紀正在廚房教她微波爐的使用方法,一道華麗的聲線忽然響起來。
高大的白發男人出現在陽台。
“提前下班了哦,所以過來接小朋友回家——欸?陽台的門怎麼上鎖了呀。”
說着,這家夥彎下腰,像是被關在外面的大型貓科動物,伸出爪子撓門,發出不容忽視的、難聽的噪音。
“快放人家進去!”
“……”
津美紀連忙跑過去把門打開。
“已經吃過了啊,吃的什麼?”
五條悟帶着一路的冷風走進來,像是一隻來巡視領地的大貓,雪菜遠遠看着他,感覺有點害怕,偷偷蹲下來,把自己藏在廚房島台後面。
“晚上原本是想吃飯團的,但是雪菜已經在外面吃過了。”
“嗯?在外面吃過了?”
五條悟看了看她的方向:“你幾點過去的?”
“六點鐘準時去的,那時候……雪菜和那位先生,在酒店裡面呢。”
兩個人的對話像是正在進行交接工作的家長,五條悟一邊問,一邊走到客廳的娃娃們邊上。
看着那些從電玩城捉回來的娃娃,他頓了頓,彎腰全都提起來。
“走啦!”語氣跳脫得不像話。
被送到了門口。
津美紀把貼着可愛貼紙的打包袋塞進她懷裡,和她說再見。
“下次來玩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吃别的好吃的吧?”
“嗯。”
雪菜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袋子,用力點點腦袋。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
天空已經徹底被黑暗占據,城市裡看不見星星,月亮也藏在雲層後面,這一條長長的青石闆路,隻有兩旁的街燈可供照明。
在夜晚,五條悟的影子變得更加恐怖了,順着燈光晃來晃去,把她完全籠罩在裡面。
想到早上影子被吃掉的可憐事件,雪菜故意躲得很遠。
“草叢裡說不定會有蛇哦。”
前面的白毛教師笑嘻嘻的:“被咬一口就完蛋了。反轉術式應該也治不好吧?蛇毒什麼的。”
雪菜抿緊唇,她不怕蛇,蛇才不會咬她呢。
而且比起被蛇咬,她更害怕靠近五條悟。
“嗯?”
回過頭,看見她抱着袋子,滿臉警惕。
“好像有點餓了诶?”
五條悟笑着停下來。
“為了準時接到小朋友,謝絕了老和尚的晚餐邀請,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肚子裡面空空的欸,好想吃東西啊——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雪菜看了看裝滿飯團的袋子,又看看他,把臉頰鼓起來。
他難道、難道想吃自己的飯團嗎?
“不好吃的。”
想到這裡,她連忙搖搖腦袋:“裡面有我洗的菜,洗壞掉了,不好吃的。”
“哈?”
聽見這樣的話,五條悟挑了挑眉:“沒把手指洗壞掉吧?”
“沒有。”
“伸出來我檢查一下。左邊那隻。”
她不情不願地把左手伸過去。
五條悟的目光在她的無名指上停留了幾秒,嘴角抿了抿,好一會沒有說話。
他怎麼了……?
見五條悟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頭看,又不講話,雪菜有點害怕。
“有的時候。”
慢悠悠的,他終于開口了:“很想做一些糟糕的事啊。你這家夥總是這樣,一點點撩撥别人的理智。我不想做強盜的。”
……什麼意思?
雪菜聽不懂,隻感覺到一種可怕的危機。
他……他是不是要把她的飯團搶走吃掉?
想到這裡,少女露出警惕又害怕的表情,原地蹲下來,把袋子緊緊藏在懷裡,還扯起外套,把每個角落都蓋住,希望這樣就能掩蓋住飯團的味道。
像是一隻掩耳盜鈴的小貓。
不可以被搶走。
這是津美紀從心髒裡給她的東西,很珍貴,要保護好。
風輕輕吹過來。
幾秒鐘以後,頭頂傳來一陣笑聲。
“呀,差點忘了。路上買了甜點呢。”
他從手上的袋子裡拿出幾個大福晃晃,塑料袋被晃出明顯的響聲,低頭看向她:
“怎麼蹲地上了呀?肚子疼?”
地上的小家夥仰着臉看過來,不必說話,隻是這樣困惑茫然的表情,就叫人心軟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五條悟咬大福的動作一頓,感到牙尖傳來一陣癢意,想起暌違十年的,她臉頰的觸感。
從這開始,一直到神經深處、大腦和心髒,乃至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叫嚣着不滿。
“好啦好啦。”
十六歲的五條悟會在這種時候将她抱進懷裡,不管她怎麼哭都不會停下。
二十七歲的五條悟朝她彎腰,就連影子也跟着俯首。
“不會違背你意願搶你東西吃的,快起來,頭發都散到地上去了,髒兮兮的呐。”
她警惕而又懷疑地看了他一會,最後還是不敢不聽話,慢吞吞挪到了他的身邊。
“本來還想再去逛一會的。”
腦袋被輕輕摸了摸。
他說外面風大,這就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