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籲籲、滿臉痛苦、到後面跑幾步就要撐着膝蓋停下來休息,又因為禅院真希銳利的監督目光而不敢多歇。
看起來就像是在監獄裡被迫受刑的兩個罪人。
一開始狗卷棘還會故意放慢速度等他們,跟在雪菜的身邊為她加油鼓勁,但是被禅院真希罵了一通以後就再也不敢了。
大家各跑各的,誰也不遷就誰。
最後,先完成運動量的三個人站在邊上看他們跑。
好可憐。
憂太就算了,可是跑道上的雪菜皺着眉,圓滾滾的眼睛裡蓄滿淚水,但還是不敢停下來的樣子真的好可憐,叫人看一眼就心軟。
“要不然今天就到這裡吧。循序漸進也不錯……雪菜已經比昨天進步很多了!”
“鲑魚鲑魚!”
狗卷棘和熊貓扯着真希的袖子求情,但是真希很有監獄長的氣質,她不為所動地抱着胸,冷着臉,直到把憂太和雪菜逼迫到極限才松口叫他們停下。
太可怕了……
乙骨憂太癱坐在跑道旁邊的草地上。
咒術師實在是太恐怖了!這樣的訓練程度根本就是運動員才會有的吧!
那三個家夥為什麼全程跑下來還能好端端地站着啊……他們還是人類嗎?啊?
少年大口大口喘着氣,心髒因為劇烈的運動而急速跳動着,腦袋也傳來一陣一陣熱辣的痛感。
但是在下墜的眩暈之後,靈魂深處又升起一種詭異的、不合時宜的期待。
因為他知道,她會坐在自己的身邊。
這幾天都是這樣,跑步已經用光了她的全部力氣,所以在真希說“可以了”的那一刻,她一定會原地坐下來,不管那是哪裡。
隻需要控制一點速度,隻需要稍微慢一點,就可以在停下的時候剛好貼在她的旁邊。
少女果然如他預料那般坐了下來,這讓憂太感到滿足而又自卑,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多多少少有點變态了。尤其是現在自己正偷偷聞她身上的香味。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香氣,平時很淺,在運動之後會變得濃郁一些。聞久了叫人很着迷。
少女一無所覺地挨着他的肩膀,小口小口快速呼吸起來,鼻尖和額頭沁出透明的汗水,像是一隻累壞了的小貓。
好可愛。
吸着鼻子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好可愛。
在被真希問“明天還要繼續嗎?”,帶着哭腔回答:“要。”的樣子也好可愛。
想咬她的臉頰。
太變态了。憂太想要打自己一拳。
“明太子!”
狗卷棘走過來,朝她豎起大拇指,用各種飯團語誇贊鼓勵她,然後拿起毛巾給她擦汗。
她的肌膚在運動之後顯得更加清透,臉頰浮現漂亮的粉色,看起來健康了一些。
少年彎下腰,用毛巾一角輕輕觸碰她的額頭。
她乖乖仰起臉配合,因為力氣用盡,很難維持坐直的動作,所以她會靠着旁邊的熊貓,有時候還會擡起手去扯他的衣角。
這家夥的手腕實在是細得過了頭。
禅院真希皺起眉。也是在接觸之後,她才知道,這家夥那天暈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營養不良。
“咒術師裡面竟然還會有營養不良的家夥,真是恥辱。”
深綠色頭發的少女站着,手裡握着棍子,随意地出了幾招,像是在和空氣對練。
“你平時都在吃些什麼?”
頓了頓,禅院真希别開臉,有點别扭地說道:“我訂了一年份的鮮奶,最低隻能選兩人份,喝不完,你幫着解決一下吧。”
“好、好的!”
在同學之中,雪菜現在最害怕的人就是真希了。
雪菜覺得真希的内核深處,有一種和五條悟相近的東西。
她說不清楚那是什麼,隻是天然地對那樣的東西感到畏懼、尊敬。
她害怕讓真希生氣,就像整個咒術界沒人敢真的惹怒五條悟一樣。
“明太子。”
旁邊的狗卷棘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拿起手機跑去和真希交流,雪菜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也不太關心,她累壞了,隻想靠着熊貓短暫地睡上一覺。
熊貓身上毛茸茸的,毛發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像是在太陽底下曬過的幹淨的被子。
雪菜喜歡小動物。
大大的動物也喜歡。
熊貓和她一樣,是擁有人類靈魂的動物。
沒多久,不知道是熊貓先伸出手,還是她的腦袋先往下掉,總之,能量耗盡,困呼呼的少女,總是會趴到他的肚皮上睡覺。
她的臉小,整張臉很輕易就陷進那些柔軟的毛發裡面,熊貓從來沒有被人枕過肚子,也是第一次充當動物趴趴玩偶,不過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雪菜很努力,并且是他的同伴。
她身上也有一種很想叫人照顧的氣質,熊貓說不上來那是什麼,隻是低頭看着她窩在懷裡的時候,會體會到一種放松和幸福。
像是兩隻動物靠在一起。
談話回來的禅院真希和狗卷棘這麼想着,下意識收了聲,沒有吵醒她。
靜靜的,風吹過。
這是平凡的一天,但是在往後的人生中,一年級的孩子們回想起來青春的最開始,也就是在這一天。
雨後的天空漸漸晴朗,碧空如洗,澄澈透明的少年時光,最大的煩惱,僅僅隻是背單詞好難,爬樓梯好麻煩。
輕輕的,花朵搖曳。雪菜睜開眼睛,看見禅院真希和狗卷棘無聲地對練,乙骨憂太湊過來,手裡拿着一瓶水。
“太陽出來了喔。”
熊貓擡手指着太空,爪爪肉乎乎的。“看彩虹,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