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了……這次真的見鬼了……”
因為依次檢索了人名,系統似乎是根據算法提示着:【以上作者的出版讀物均可在圖書館進行查閱。】
濑尾澈也二話不說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踩着鞋就踉踉跄跄往外沖。
記得庫拉索說B5層的圖書館24小時開放,不,對于如今的濑尾澈也而言,那已經不再是圖書館那麼簡單。
那是一直被堤壩隔絕的大海,人們在海邊瘋狂奔跑,拼命追求也無能為力,那些波濤撞上堤壩,沒來得及觸碰就化為泡影。
然而,當沖出堤壩,踏入那片浪潮之中,能讓人生軌迹發生劇烈偏轉的滂沱将會在瞬間引爆。
好多念頭不斷在濑尾澈也腦海中盤旋,最終被他全力奔跑着的腳步給踏碎,成為這片海底微不足道的一片思緒。
空無一人甬道中本是漆黑一片,感應燈亮起的速度竟比不上他輕飄飄的身影。桃粉色的長發散在身後,像能看見風和自由。
3号機構的攝像頭忠實記錄下了青年邁入電梯的蹤迹。
「『系統』會開放你能去的這4層樓的權限」,庫拉索是這麼說的。可當澈也将随身終端放在感應區時,所有灰色的樓層按鈕全部亮了白光。
澈也打算按下B5的手懸在半空中,兩秒後,系統用和赤井秀一口吻極其類似的腔調開口: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們将打開所有權限。你可以随意進出所有樓層,監控已經被覆蓋,你的行動不會被任何人察覺,抓緊時間。】
“哦,我要去圖書館看書。”說着,濑尾澈也按下了B5。
電梯開始運行。
系統:【你确定去圖書館嗎?教授不會給NSA(美國國家安全局)第二次攻擊的機會,我會建議你在這半小時配合FBI的行動,這樣才能……】
“我不管是咱們公司搞了什麼被盯上了,還是你們在玩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試探我……比起那些無聊的事情,現在我隻想去看看江戶川亂步到底寫了些什麼巨作。”
【可是雛河……】
“還有,别以為用這樣的腔調和我說話就能拉近關系。”澈也第二次打斷了它。
電梯四面的抛光内飾壁起到了類似鏡子的作用。
青年映在上面的眼瞳明淨,璀璨的金漾起冷漠的好奇心,可惜那股好奇心并不指向他人所希望的任何東西。
因為濑尾澈也是相當自我的一個人。
他曾經數次被人批評過,明明什麼本事也沒有,寫的也全是些廁紙,但始終端出一副傲慢的樣子。
讨厭他的人罵他,喜歡他的人也罵他——他從來不會為了其他人而改變決定,除非他自己打算這麼做。
“我信任那個人沒錯,那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辜負過我。就算我隔三差五和他吵架鬥毆,但隻要我打定主意做一件事,他從來不會阻止我。”
“就算世界要毀滅了,我說我要看書,他也隻會說「去吧,蠢貨」。他是幫我擦屁股的那個——你憑什麼覺得一個相似的聲音就能左右我?”
電梯運行到了B5,箱門打開。
在澈也四處尋找着所謂的圖書館時,沉寂很久的系統出聲:【前方直走,右拐第三個房間,我們已經打開了門。】
【預計半小時後系統将重啟,三号機構信号屏蔽功能會有10秒左右的延遲,琴酒和庫拉索會立刻來圖書館尋找你。】
【去吧,雛河凪。】
***
與日本相差了14個時區,美國華盛頓,約翰·埃德加·胡佛大樓。
“我再重申一邊任務。NSA(美國國家安全局)已經對「系統」的核心儲存器展開了攻擊,這次行動不旨在奪回被偷走的「系統」,而是定位到正在運行「系統」的機構。一旦捕獲到坐标,我們FBI特勤小組立刻出動将教授抓捕回來。明白嗎?”
高聲說話的男人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美國聯邦調查局副局長。
他背後的顯示屏高速流竄着代碼,數以千計的數據流由NSA整合後彙聚于此。
要是以更簡潔的說法來形容,這像是在太平洋掀起一股巨浪,鋪天蓋地的海潮被技術人員擰成一束溫順的溪流,那就是這群FBI精英所需要的——坐标。
“這次行動我們小組隻負責支援。”人群中,詹姆斯·布萊克對他的小組成員說,“還沒有證據表明教授現在服務于黑衣組織,副局長不會讓我們出動的。”
“真的能找到嗎?都查了快幾年了吧,作為前NSA職員,教授應該很清楚「同事」的手段,更何況他手裡還有開發了這麼久的系統……”有人說。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不抓到教授,把「系統」回收,NSA局長遲早完蛋。”有人歎了口氣。
詹姆斯咳嗽兩聲,示意組員不要在人群前談論這麼危險的話題。
很快,房間中顯示器的數據趨于穩定,三個坐标被标注放大出現在屏幕上。
無數精英立刻彙為人流整裝待發,同時通知正處于各個時區待命的搜查官在自己趕到前預先展開行動。
正如詹姆斯所預料的,副局長沒有給他們小組任何指示。
剛打算解散組員,坐在計算機前的技術人員高聲喊:“赤井秀一——!”
一直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男人掀眼皮,房間中僅剩的幾雙眼全盯着他。
“什麼事?”在這樣高度緊張的場合,他的聲音中居然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你戴着那隻表嗎?嵌有定位的那隻。”
赤井秀一從沙發上站起來,把長發撩到肩後。
他走到技術人員背後,俯下身,同時将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表露了出來:“戴着。”
這是他的母親赤井瑪麗送他的成年禮物。
正式成為FBI搜查官後,為了保證搜查官外勤時候的安全,技術人員會将定位裝置安裝在他們會随身攜帶的物件上——而赤井秀一選擇了這隻腕表。
“看來你得跑一趟了。”
技術人員指着屏幕上的坐标,同時将閃爍着紅點的頁面調了出來。
“從昨天開始,日本出現了和你手表定位來源一摸一樣的信号,不過一直斷斷續續,并在幾個小時前完全消失。我們忙着和NSA的協作,就沒有處理。但剛才信号又出現了,這次穩定了十秒左右。”
“我要跑一趟去修表,還是修定位器?”赤井秀一虛了虛眼。
技術人員很不滿這樣直白的懷疑,但也清楚現在不是抗議的時候:“這次信号的坐标在「緯度:34.690083,經度135.1955112」——”
他将地圖放大又放大,醒目的标志出現在赤井秀一眼前,是剛剛才記錄上去的編号。
赤井秀一搭在座椅靠背上的手指微動,綠色眼瞳閃了閃,他立刻起身,拿上沙發上的外套往外走。留下技術人員的後半句話回蕩在房間中。
“——「三号機構」,你手表的信号顯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