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時候,還是個鮮衣少年郎,沒有什麼出仕投奔他人的心思,單純覺得出海好玩。
所以,一拍腦袋,心血來潮。
當即就換了一些體量較大的遠航船隻,準備好供給,潇潇灑灑上了路。
觀衆雖覺得他年代太早,縱然去了呂宋,怕也隻能和一群未開化的土著打交道。
但架不住甘甯一心想要冒險,于是,在衆人的祝福聲中,他帶着幾百号錦帆小弟,乘風破浪駛向了遠方。
大明正德位面。
楊廷和端坐在案前,正在絞盡腦汁,勸說朱厚照不要親征呂宋。
任他如何好說歹說,朱厚照卻是一掠衣衫,振振有詞。
“呂宋屠我大明百姓,朕為大明天子,怎能幫他們複仇,讨回公道?難不成任它區區虜庭之地,蕞爾小邦,淩駕在我大明頭上?如此所為,真叫群黎墜泣,臣民寒心,誠非朕所願也!”
楊廷和:“……”
快醒醒啊陛下,這場屠.殺發生在兩百年後!
從來隻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沒聽說過提前兩百年貸款複仇的!
今天又又又是心好累的一天. jpg
……
此刻,秦良玉捏着文書,心中浮現出一抹疑惑。
“你們在呂宋島有内應?我觀這地圖處處彰顯細節,需要大量的調查考證方能得出。”
鄭經搖搖頭:“算不上内應。我父王當時準備出兵前,将呂宋當地幸存的絕大多數華人華商都接走了,以免收到戰争殃及,這裡邊,就有不少人都竭盡所能地提供了資料,方得如此完善。”
秦良玉好生起敬:“戰前願意出兵接走平民,可見一片仁心。”
鄭經将文書翻到最後幾頁,那裡記載着一種練兵之法:
“父王有感于之前進攻熱蘭遮的苦戰,找出了一個破解這些歐洲棱堡的方法,那就是地下隧道爆.破。”
“他給全軍設計了一種新戰術。”
“多層火.炮交替掩護進攻,中軍槍炮手遠程射殺棱堡守衛者,趁守軍主力被正面牽制住,挖掘地道進行爆.破。”
說到這裡,他神色一黯,輕聲說:“當時全軍都練習了這種新戰術,卓有成效,到四月初,所有準備都已齊全,父王避開風期,整裝待發,然後……他就去世了。”
出征之事,自然也就成了遺恨。
“可歎天意不肯成全”,秦良玉在暮色中,飄落了一聲歎息,“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她聽着鄭經的叙述,想象着當年,有一位青年将軍披堅執銳,立在海邊,遙望遠方。
斜陽凝成一線,天地茫茫烽火消沉故壘,這夕照落幕後,又有戰艦上許多星星點點的燈火升起,如同煌煌華燈,照亮了征路。
他做好了一切能完成的事,準備也已盡善盡美,隻待揮師南下,吊民伐罪。
此戰本應該大捷,将呂宋同胞從災難的深淵裡拯救出來。
大明也會獲得新的恢複之機,海外厲兵秣馬二十年後,再圖中原,恢複漢家天下。
奈何世事無常。
奈何命運莫測。
奈何這一生雖傾盡所能,翻越千重險萬重山,然而山嶽之上,尚有天意高難問,天塹不可攀。
萬朝觀衆也深感惋惜。
不少人都決定,待本位面□□、呂宋的時候,定要給鄭成功燒一份書信,慰藉在天之靈。
就算是明以前的朝代也不例外,雖然他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生,但精神都是相通的。
每逢社稷崩塌、天下動蕩、外夷入侵,總會有人挺身而出,隻身背負青天。
這種人,一般稱之為民族脊梁。
将一片英風烈骨、丹心浩氣刻入山河,又燃作天上辰星,從此照亮人間千秋萬載,夜盡天明。
某些觀衆,比如辛棄疾,比起拓展海外領地,他更關心北伐恢複故土。
北伐,也是鄭成功平生緻力的一件事,九死猶未悔,百折而不回。
“願你安息”,他擡手拂過劍鋒,語氣低沉地說,“希望終有一日,我能帶着你的遺願打回江北,直至海晏河清。”
江天遼闊,千古唯有碧雲疊,長風一聲聲呼嘯,似在應答。
……
秦良玉為了照顧萬朝觀衆,特意拉近鏡頭,展示了戰術圖紙,還有相應的火器裝備圖。
萬朝觀衆照例咔咔一頓狂抄。
雖然不知道啥叫棱堡,但以後我們大秦/大漢/大宋(戰神劉裕的宋)/大唐/大周/大明,等等,攻打歐洲肯定用得上,先記下來再說!
然而,與此同時,歐洲君王就比較毛骨悚然了。
從中世紀時期到步入現代化之前,大半個歐洲幾乎都在建設棱堡防衛體系。
複雜的造型和多變的外觀,讓棱堡可以提供全方位無死角的火力進攻,同時也因為地形複雜,便于撤退。
長期以來,應對棱堡隻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圍困,困到裡面人彈盡糧絕,要麼死,要麼投降為止。
結果現在又多了一種進攻方案,看起來成功率還很高!
特麼的,歐洲君主一個個都心态崩了。
你鄭成功跟荷蘭有仇,那你打荷蘭去啊,為什麼要連帶着一起害我們?
此刻,最恐慌的莫過于神聖羅馬帝國的斐迪南二世。
别人都隻是懷有隐憂,而他的敵人已經兵臨城下,逼近首都維也納,正是那位瑞典大帝、一手将帝國送上最巅峰的北方雄獅,古斯塔夫二世。
斐迪南二世整個人都傻了,要是古斯塔夫二世用鄭成功的戰術給他來一下,他能擋住嗎?
那肯定擋不住啊!
該戰術的核心就是全角度火/藥攻擊,古斯塔夫二世作為火繩槍的改良者,滑膛槍小隊的變革者,最擅長的就是軍陣火/藥進攻。
加上鄭成功的這個戰術,真可謂錦上添花,天作之合。
斐迪南二世:真的,好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沒事去幹涉瑞典和波蘭戰争,得罪古斯塔夫這厮幹什麼,現在報應來了吧。
“快去請華倫斯坦!”
此刻,他也顧不得自己之前卸磨殺驢、剝奪人家兵權的事,慌忙去找帝國唯一的名将求助。
……
經過商議,柳如是最終決定不前往呂宋,而是留在了大本營。
她本身就不是戰鬥人員,而是後方謀劃者。
加上鄭經離開之後,此地确實需要一個威望崇高的人坐鎮,以免發生混亂。
柳如是作為先王的半個老師,又和鄭氏集團的大多數将領都相熟,身份上再合适不過。
鄭經對這位師祖母也很信賴,直接将所有事托付給了她。
他回望浩浩蕩蕩的海師艦隊,又見意氣風發的秦良玉、李來亨等人,不覺感歎道:“今日群英荟萃,在場的每一位都是蓋世人傑,小小呂宋,彈指可下。”
被秦良玉目光一掃,他讪讪補了一句:“每位都是英傑,除了我。”
“傻孩子”,秦良玉拍了拍他的肩,語氣裡充滿了不贊同,“不許你這樣看輕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
鄭經心中一陣感動,感歎忠貞侯果然像傳聞中那般娴雅風度,君子如玉。
便聽見她說:
“一個隊伍裡,既要有領袖的虎、咆哮的獅、翺翔的鷹,也要有渾水的魚、幹飯的桶、邊角的料…….你一個人身兼多職,責任很是重大。”
鄭經:“……”
他黑着臉道:“謝謝你忠貞侯,幫我重新找到了人生的定位,本世子從未像現在這般感覺自己有用過。”
“不客氣”,秦良玉擺擺手,飄然徑去。
大軍迅速且有條不紊地穿過傳送門,然而,就在此時,忽見海島之外有十餘隻小船正在乘風破浪,飛速劃進,向他們駛來。
船頭昂首立了幾人,正氣勢洶洶,揮舞着旌旗。
秦良玉:???
觀衆們:???
怪了,這群人什麼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