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坐在椅子後,平靜地歎了口氣。
“警官先生,再說一遍,這件事和我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我隻是一個來接小孩放學的普通便利店員。”
坐在白衍正對面的警官露出了懷疑的神色,接着審問:“哪個班級?”
“一年B班。”
“名字。”
“沈清夜。”
“...你兒子?”警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白衍:“...你覺得呢?”
警官幹咳了一聲,拍了拍桌子:“不要用問題回答問題,我是警察,請你認真詢問我的問題!”
“是在孤兒院收養的小孩,現在他是我弟弟。”白衍含糊道:“警官先生,你就算要審訊我,也請讓我死的明白:我到底哪裡值得你們懷疑我是兇手?”
警官仔細地打量着白衍的一舉一動,在确定了他的無語的确是出自本心,而非演戲後,這才道:“我們在死者包裡的安眠藥瓶上發現了你的指紋,并在死者胃部發現了安眠藥的殘留。同時,你還是這起案件的第一目擊者。”
白衍:“......”
真是日了狗了,他什麼時候和死者有接觸了?還是安眠藥瓶這種一看就問題極大的東西!
咱便利店也沒安眠藥賣啊!
藥瓶、藥瓶...
白衍眼睛一亮,在警官警惕的目光中從胸口的衣袋拿出名片,遞給對方:“警官先生,您可以去這家便利店裡檢查五天前的監控錄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我不小心和一位顧客撞在了一起。她包裡的東西灑落在地,我順手便幫她撿了。”
——謝天謝地,我記性還算不錯!
白衍在心中感歎。
如果他沒猜錯,多半當初的人就是死者川上愛佳,自己陰差陽錯下撿到了她的藥瓶,從而才産生了誤會。
基于前幾次被當成兇手的經曆,警局中早就留下了白衍的指紋。警方稍一調查,發現留有指紋的人恰好又在事發地,并親眼目睹了死者的“自殺”,種種巧合,不被懷疑成兇手才怪。
安眠藥麼...看來死者在之前的确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不過,安眠藥的出現也證明了一件事。
如果是要自殺的人,為何會選擇在跳樓前服用安眠藥?
結果隻有一個:有人提前讓川上愛佳服用了安眠藥,并将沉睡的她帶至天台
——明明是至關重要的小學,且三番兩次發生事件,就不能在這裡安裝個監控麼!
以前上學的時候,白衍也曾吐槽過學校在教室裝監控的操作過分逆天。但這件事放在米花町,可是能改變一個孩子的命運!
學校實在沒錢的話,也完全可以在家長中募捐啊!
他就不信了,還有家長甯願比起讓孩子安全,更甯願讓孩子“自由”的。
...
何豫川合上手機,目光重新落向土屋惠。
“死者川上愛佳一直在服用安眠藥?”
土屋惠點了點頭,傷感道:“愛佳這一年一直在陸陸續續的服用,她雖然總是笑着和我說,隻是服用半片輔助睡眠而已,但她的藥瓶沒多久就換成了新的,這哪裡像是輔助睡眠的樣子?”
“...這一年都在服用?”何豫川眼神深沉:“你知道她服用安眠藥的原因麼?”
土屋惠下意識抿了抿嘴唇,随後不太确定道:“應該是教學壓力過大的原因吧?”
“剛當上老師就壓力大到需要安眠藥?”何豫川将手機放在桌上,雙手抱胸:“恐怕不是學生的原因吧。”
“...警官先生,您到底想要說什麼?”
“七年前同一天,同一個地點,六年B班一位叫做小野美奈子的學生跳樓自殺。警察在調查後以抑郁自殺的結果倉促收尾,并未發現這是一場切實的校園暴力事件。引導這起校園暴力事件的人,正是當時身為班長,頗受你信賴的川上愛佳。”何豫川眼神平靜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卻在刻意替她隐瞞。”
“...警官先生,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土屋惠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顫抖,她竭力想要控制它,但強烈的情緒還是山呼海嘯般向她湧來,她宛若自我催眠一般喃喃道:“從愛佳去世到現在一共才不到兩個小時,你們卻能夠橫跨七年調查到過去的事件。你們是想要為那個無辜而死的孩子訴苦嗎?是想要批判愛佳的罪責嗎?可遲來的正義...當真還是正義嗎?”
土屋惠深吸一口氣,拼命平複着自己的情緒:“是,沒錯,我的确故意隐瞞了這件事。愛佳她...因為小學時候的事情,一直沉溺在極度的自我譴責與恐懼中。她開始大量服用安眠藥,卻依舊難以入眠。于是我勸她回到這所學校,用自己的努力彌補之前的過錯,至少能讓自己安心一些。愛佳她...做了很多嘗試,我親眼見證了她的變化,所以才不希望愛佳死後還遭受他人的職責。我承認我的愚昧與偏心害死了一個孩子,但愛佳同樣是我的學生,我想要保護她有錯嗎!”
但她的眼淚還是無法控制地再次滑落,帶着肉眼可見的壓抑與不甘,也不知在向誰呢喃:“如果您要為七年前的案子找到真正的兇手,請将我逮捕歸案吧。真正該受到懲罰的,明明是我才對...是我的愚蠢與漠視導緻了一切...”
“土屋女士。”何豫川打斷了土屋惠的話語,看着眼前自責地不能自已的女人,難以遏制地發出一聲歎息:“很難受吧,為了保護真正的犯罪者,親口說出這些讓自己也感到惡心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