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走後很長一段時間,喜恰都沒有心思再去靈山,除開跟随哪吒修行仙術的時間,反倒常往人間跑。
之前送給天庭衆人的月餅很受喜歡,她也有了新目标——為好朋友們多多跑腿買些人間零嘴。
某一日,她新結識的好友,披香殿侍女小玉提出人間的饸饹餅很是好吃。
喜恰聽了也想吃,又很好說話,立刻答應下次下界就替她買回來。
但這次下界,卻與往常不大一樣。
那饸饹餅原是南瞻部洲的河州美食,這裡有風沙大漠,氣候幹燥,人們多以麥面為食,是與喜恰之前去過的凡都截然不同的美食風味。
“施主,可否勞煩借過?”
先自己啃上了兩塊,喜恰忽聞旁邊有聲音,叫她“施主”,想來是個和尚。
自小在靈山長大,她對凡間遇上的和尚也都很友好,忙側開了點身,再一瞥目,卻當場怔住了。
那小和尚年紀甚少,還未張開,但膚色白皙如雪,吹彈可破,身着一件素樸到不行的袈裟,臉上還有幾撮顯而易見的塵土。
他正雙手合十,禮貌地向喜恰行禮。
“你......”
“多謝施主。”
小和尚又鞠一躬,聳了聳肩上沉重的包袱,他似風塵仆仆才至涼州衛,不過一瞬就消失在了人海。
喜恰一眨眼,才反應過來,饸饹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又被她一把撈起,還沒忘記給路邊的餅攤付錢,再追去卻早沒了小和尚的人影。
“長老?是你麼......”追到涼州城門前,茫然四顧,她讷讷呢喃着。
可遙遙大漠之間,她遍布滿城的靈力間,都不再有小和尚的蹤迹。
但那小和尚,可真像金蟬子啊。
倒不是容貌聲音像,也不是年齡像。金蟬子是青年人的長相,那小和尚卻還似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可周身氣度,斂目垂首的姿态,真真像極了。
喜恰不肯死心,又往荒野大漠走去。
金蟬子離開靈山已有百來年。
她時常來人間逛,其實也是想尋上一尋金蟬子的轉世,可她心裡也清楚,佛子曆劫,其中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沒有緣法因果,她一個小小老鼠精沒這個緣分見他。
除非他曆劫萬無一失,大道坦然,才或許有在靈山重見之時。
還能有麼?
他為她賜名開得靈識,她卻選了另一條路辭别靈山去了天庭,也不曉得這等因果究竟斷了沒。
走着走着,寥寥荒煙裡,她不小心踩斷了一截枯枝。
“啧,小老鼠精,再走要掉溝裡去了。”
低啞慵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尾音略略拉長,似是嗤笑般,叫她略微一驚。
擡起頭來一看,原是蜿蜒曲折的小路盡頭,有一個毛絨絨的金色腦袋......
喜恰微微眯眼,正待要看清楚些,忽聽那腦袋又“啧”一聲。
“難得看見個會動的,快快上前來些。”金毛腦袋甩了甩頭,龇牙咧嘴,“陪俺老孫說兩句話。”
她才不上前。
喜恰反倒往後退了兩步,像她這樣膽小的妖精最不喜歡惹事,荒山野嶺一個金毛猴腦袋,怎麼看怎麼奇怪。
“欸,怎麼回事?别走啊,小老鼠精——小哪吒的那什麼人!”猴子急了,好不容易瞧見個人影,還是個與他一樣的精怪,怎麼看怎麼都能陪他聊個幾百年,哪裡能放過。
喜恰果然腳步一頓,狐疑道:“你認識哪吒?”
毛猴子輕哼一聲,又甩了甩頭上的草。
“天庭的哪吒小太子嘛,怎麼不認識?”他砸吧砸吧嘴,“俺老孫和他關系還不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