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年哥兒病了，我瞧着都心疼，何況林夫人他們了。唉，”吩咐完旺兒家的，華珂又覺得剛剛那話有些生硬，又不由補充了兩句，“咱們剛來什麼都不懂，不光幫不上什麼忙，留在府裡做客還要林大人和林夫人他們分心照顧咱們。不如早早回了金陵，也能讓林大人和林夫人省些心神。對了，我記得咱們帶來的行李裡還有些上好的補品和藥材，勞煩嬷嬷挑些好的給林夫人送過來。若是能用，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章嬷嬷不妨華珂會這般吩咐她，怔了一下便應聲退後腳尖一轉的又回客院那邊去了。

一路上，章嬷嬷想的都是華珂為什麼要吩咐她去挑藥材，難道是有什麼陰謀在等着自己？

她是不是發現我知道了，想要借機殺人滅口？

想到這裡，章嬷嬷心底那個弦又繃緊了三分。挑藥材送藥材的時候也用了十二分的心。

黛玉姐弟病弱，三天兩頭的生病。為了不耽誤醫治，賈敏竟直接買下巡鹽禦史府附近的幾處臨街鋪面，将城内有名的醫館遷移了過來。如此一來，不光可以縮短請郎中的時間，還能以極快的時間給黛玉姐弟來個會診。

至于賈敏為何這般大費周章卻不在自己府中供奉郎中…不過是後院的戰火硝煙遠比真正的戰場還要兇險罷了。

章嬷嬷聽說了這事後，更是在送藥材過來的時候請幾位郎中都瞧一眼，以同種藥材産地不同藥效也不同的理由請他們看看這些藥材能不能給年哥兒用。等他們看過了，章嬷嬷也沒再伸手接回藥材而是請也在現場的林夫人安排人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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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再往前推三刻鐘，就在章嬷嬷回房取藥材的時候，華珂帶人進了正院，知道賈敏等人都在年哥兒房裡，便也來了這邊。先是一臉關切的問了一回年哥兒的情況，随即也跟賈敏說了一回她行李裡有藥材這個事。

眼珠子轉了轉，又起身靠近賈敏，将賈敏扶到窗邊，這才小聲說道：“有些話不當我來講，隻是年哥兒這個樣子讓人心裡不落忍，林妹妹也不是個身子康健的。林大人管着江南的鹽政，也是簡在帝心的朝中棟梁。我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一點愚見，興許對年哥兒能有所幫助。”

聽話聽音，賈敏又是極為聰慧之人，瞬間便明白了華珂想要表達的意思，“你是想讓老爺去懇請當今派個太醫來揚州？”

聰明！

你既這般聰明，那我就更不能留你在揚州了！

“一個太醫哪裡夠？”華珂聞言更覺應該将賈敏這等聰明人調出揚州，以免揚州與金陵太近，影響她接下來的發揮。思罷繼續将昨晚就想好的馊主意拿出來忽悠賈敏：“林妹妹和年哥兒是弱症，與其治病不如養身。若能好好調理一番過幾年再大些也就全好了。夫人還不知道太醫院那幫人，最會推功诿過和稀泥，京城到揚州這般遠，那些人定是要推個年輕資曆淺的出這趟差。”

賈敏聞言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息，随即又問華珂有什麼辦法，“我的兒，你我不是外人。你也不用顧慮太多，不管成與不成，姑母都領你這份心。”

“若林妹妹和年哥兒能行遠途，不妨帶着林妹妹和年哥兒回趟京城。先請京城的太醫幫着瞧一回，若是，”頓了頓，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的一臉堅定的直視賈敏，“姑母身上有诰命，有往宮裡遞牌子給太後娘娘請安的資格。進宮時帶着我弟弟妹妹，去了便哭求一回，隻說家裡看不好了請宮裡的貴人給個恩典。若是禦醫能幫着瞧上一回，咱們也就心安了。”

到是個好主意。隻是，“…你讓我再想想。”

“說句不怕姑母惱的話，若沒了姑母和下面的弟弟妹妹，林家與咱們又有什麼幹系呢？”見賈敏遲疑，華珂便料到賈敏怕此舉會妨礙了林如海的前程。剛剛賈敏自稱姑母，她這會兒也改口用姑母拉近二人距離：“弟弟妹妹是姑母的命根子，若好大家都好，若不好……自來都是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林大人和姑母膝下就這兩滴血脈，以後也未必還會有子嗣。退一萬步講，林大人正值壯年未必沒有子嗣，可姑母卻，”

頓了下，讓賈敏自己補足未盡之語後，華珂又繼續說道：“若是年哥兒有個什麼，這諾大的林家又與姑母有什麼關系？你辛苦操持林家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再一個，林大人若也如姑母一般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也定然願意以年哥兒為重。朝廷是天下人的朝廷，沒了誰太陽都打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可林家若是在你們手上沒了香火傳承，又如何對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

賈敏：“……”

“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來，您是賈家的姑奶奶，我是要嫁到賈家的女人。琏二哥是長子長孫，我雖不是賈氏一族的宗婦，以後卻是咱們榮國府的主母。我隻有盼着姑母和弟弟妹妹們好的，再不會眼瞧着有生機而不言不語。”

“當今乃千古一帝，林大人又簡在帝心，你進宮苦求，于情于理于聲名，也萬不會寒了忠臣的心。再一個，江南鹽政多重的差事，若您帶着弟弟妹妹留在京城治病，未嘗不是變相的質子……”

你别說，你還别說。華珂越說越覺得她這個馊主意有些意思，賈敏有沒有被說服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被說服了。

如果連異地就醫都沒能将年哥兒保住…那她也算是幫過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