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年11月14日,威爾士親王亞瑟·都铎與阿拉貢的凱瑟琳在聖保羅大教堂舉行婚禮。
為了這場婚禮,向來吝啬的亨利七世不惜耗費巨資,即便隔着面紗,凱瑟琳也能看到無處不在的王室紋章和紛揚的紅白玫瑰:“為什麼沒有石榴花?”在亨利王子懷着緊張又激動的心,将凱瑟琳公主牽引走向教堂盡頭的祭壇時,他突然聽到她輕聲問。
“這個季節沒有石榴花。”他回答道,而凱瑟琳公主又重新默不作聲,她在想些什麼?如果可以,亨利王子希望這段道路沒有終點,但他們離祭壇越來越近,他也沒有機會再多問她些話了。
祭壇的盡頭,亞瑟王子正安靜地站在那裡,亨利王子不得不承認婚禮禮服将他的哥哥襯托得比平時更加高大威嚴,今天的婚禮上,他本就是無可争議的唯二主角,他隻是護送另一個主角來到他面前的過客罷了。
“謝謝。”當将新娘交到亞瑟手中時,他聽到他哥哥冷淡道,他總是這樣,小時候,他面對他的示好無動于衷,所以他現在索性不這麼做。
他看到他哥哥牽起了凱瑟琳公主的手,他們跪在白色繡花塔夫綢的墊子上,念誦着婚禮誓言,而後根據慣例,他們應該互相親吻,他的心跳開始加快,他終于要見到凱瑟琳公主的樣子了。“謹以此吻,獻出我的愛。”他聽到亞瑟說,而後他終于掀開了凱瑟琳公主的面紗。
他呼吸一窒,在這一刻仿佛被全世界遺棄------不,不止是他,他相信這一刻所有親眼見到凱瑟琳公主,不,凱瑟琳王妃的人都會像他一樣,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美人,紅棕色的濃密卷發,白皙無瑕的皮膚,純淨的藍眼睛,秀挺的鼻梁和殷紅的嘴唇,與英格蘭人不同的異域風情令她更具吸引力,而此時,她雙頰似乎也因激動染上一層紅暈,這令她的美麗更加嬌豔動人。
毫無疑問,他們用隆重的婚禮排場迎接而來的是一位值得他們如此重視和喜愛的公主,她曾經是西班牙的石榴花,未來會是英格蘭的玫瑰。“凱瑟琳!”不知是誰高呼王妃的名字,而後有更多的潮水般一疊疊高漲的聲音用力地歡呼,“亞瑟!凱瑟琳!”
亞瑟,亞瑟,亞瑟。他無法将亞瑟的名字從人潮中摘開,而即便捂住耳朵,他也能看到他哥哥正牽着他新婚妻子的手穿過教堂中懸挂的阿拉斯挂毯像人群揮手緻意,享受着人們的歡呼。他們是新婚夫妻,他們無法分開,并且,從内心深處,他不得不承認亞瑟和凱瑟琳是非常般配的一對,乃至于當他夢想着他取代亞瑟站在凱瑟琳身邊時,他第一反應是突兀,并且在地毯盡頭的祭壇邊,他看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亞瑟正安靜地看着他們,他無需驚怒,因為凱瑟琳确實屬于他,從童年開始便屬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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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般配!”
幾乎能穿透教堂的歡呼聲中,亨利七世聽到他身側的妻子感歎道,為了避免搶走新郎新娘的風頭,國王和王後在一個用格欄窗戶做成的低調廊台上觀看婚禮,盡管看不到教堂外的場景,但他們也能想象出那是怎樣熱鬧非凡的場景。
“确實。”亨利七世說,玫瑰花般美麗的王子和石榴花般明媚的公主,如果從佛羅倫薩請一位畫家畫下他們在祭壇前擁吻的場景,這一定會是一副傳世名畫,身邊,伊麗莎白王後仍然有些激動,她将手搭在廊台的邊緣,以便能更加看清她的兒媳,“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比畫像上更美,她一定會受到整個英格蘭的歡迎的!”
“不及你美麗。”亨利七世說,他的神情相當平靜,仿佛這不是一句讨妻子開心的恭維而是一個平常的事實,“而且随她一同到來的那些西班牙人一點也不可愛,尤其是她那狡詐的父親,剛剛,他們給了我一封信,宣稱斐迪南二世并不打算支付他女兒的另一半嫁妝,他認為随同他女兒來到英格蘭的那些精美器物足以抵過那一半嫁妝了。”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付另一半嫁妝!”伊麗莎白王後驚聲道,她的丈夫同樣眉頭緊鎖,他對錢财的吝啬衆所周知,隻是他很少在妻子面前表現出這一點,除非這個數目确實令他肉痛,以至于抓心撓肝,“是的,他們要在意大利和法國人作戰,同時還要資助那個船長的航行,經濟狀況或許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樂觀,斐迪南打的主意是婚姻已成事實,我們不可能在新婚不久便因嫁妝問題背棄同盟,可他想多了,我不會放棄每一分本該屬于英格蘭的錢!”
“他沒有考慮過他女兒的處境嗎?”伊麗莎白王後所關心的顯然是另外的方面,先前對兒媳的喜愛和興趣已經被憂慮取代,“可憐的孩子,她才十五歲,剛剛離開父母,難道結婚之後,她就不再是父親的女兒了嗎?”
“不要擔心,麗莎,今天不是個适合擔心的日子。”亨利七世道,“我會問問亞瑟打算怎麼處理這個問題。他的妻子,他的王國,這些事他總要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