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蒂爾達皇後試過,可她失敗了。”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王位并非隻有榮耀,王位同樣是責任,作為女性,她們需要克服許多偏見才能承擔這樣的責任,像你母親那樣傑出的女王鳳毛麟角,如若一位不夠勝任王位的公主坐了王座,那對她和王國都是災難。”
“不稱職的國王也不少。”凱瑟琳小聲嘀咕道,但她很快将這個話題抛之腦後,“你母親做出了最好的選擇,對她,對你父親,對整個英格蘭,這都是最合适的。”
“她并沒有多少選擇的機會,她僅有的抗争不過是不屈服于謀殺自己兄弟的暴/君罷了。”他歎息一聲,“公主最好的命運莫過于成為王後,母親更幸運,她不必背井離鄉适應他國的風俗,可你呢,凱瑟琳,你思念你的家鄉嗎?”
“我想你知道的。”凱瑟琳扯了扯她睡袍的帶子,“不過,你放心,我是個堅強的女人,我早已感知到我的使命,對家鄉的思念和對你的愛都是我命運的一種。”
“是的,你注定會成為王後,上帝指引你來到此地,和我一起建立一個強盛的王國。有些丈夫不喜歡能幹的妻子,但我以這樣的妻子為榮。”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手,“你會是最傑出的王後,英格蘭的凱瑟琳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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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月末,她又聽說了瑪格麗特公主與蘇格蘭國王結婚的消息:“父親希望這段婚姻能帶來長久的和平。”他們來到地圖邊,看向蘇格蘭的方向,“但我對此表示悲觀。”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凱瑟琳好奇地問,“聯姻意味着盟約,況且你父親給了你妹妹那樣豐厚的嫁妝,即便蘇格蘭人南下劫掠,他們也得不到更多。”
“但人心的貪婪難以更易,詹姆斯四世不是一位容易滿足的君主,瑪格麗特的嫁妝于他而言與其說是維護統治的資本,不如說是發動戰争的資本。”他深深歎息一聲,“父親深知和平的可貴,亦清楚發動戰争的代價,但如他一般有自知之明者太少,君主最無法戒除的惡習便是傲慢。除開君主的個人因素,他們所身處的地理位置和國家曆史亦制約他們的行為,從愛德華一世開始,英格蘭人與蘇格蘭人便結下深仇大恨,一如英格蘭與法蘭西一般,他們可以暫時休戰,卻無法長久和平,當矛盾出現時,戰争便是唯一的出路。”
“我們可以打赢戰争!”她說,“我們有堡壘,道路,以及經曆過戰争的士兵,我父親說隻有上過戰場的士兵才能明白戰争。”
“對,我們可以,我是戰士的兒子,你是戰士的女兒。”他的手劃過邊境線,“通常定義下,戰争有兩種,保衛領土的戰争和擴張領土的戰争,前者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會收獲自發的支持;後者需要承擔巨大的風險,但如若成功,君主的英名将永世傳頌,人們總是更崇拜光輝燦爛的英雄,可我認為還有第三種戰争。”
“什麼戰争?”
“獲取和平的戰争,對于蘇格蘭而言,惡劣的環境造就了他們悍勇的性格,劫掠英格蘭的财富、分化英格蘭的貴族,對于他們而言,這是他們生存的必要訴求,而英格蘭人同樣會為自己的利益奮起反擊,好在這樣的威脅一直被重視,諾福克公爵(1)是一員悍将,他修建的道路和堡壘可以幫助我們快速反應。”
“托馬斯·霍華德?”她試探性叫出諾福克公爵的名字,亞瑟肯定點頭,她在心裡默默記下這個名字,“這些措施可以幫助我們快速反應,但即便沒有這些措施,深入英格蘭腹地後,蘇格蘭人也注定會失敗。”
“是的,英格蘭面對蘇格蘭的優勢是客觀的,我們是一個團結的整體。他們畏懼一個強大的英格蘭,而對于英格蘭而言,我們畏懼一個強大的法蘭西。”他輕歎一聲,“他們有廣袤的平原,豐富的人口,這是他們得以成為強國的資本,對現在的我們而言,成為法國國王或者收複亨利二世時期的領土已不現實,或者至少不是一個可以短期達成的目标,那麼為了應對這個威脅,我們需要做的是擾亂他們,拆散他們,聯合歐洲大陸上的其他國家阻礙他們的野心,這樣的行為無關利益和信仰,隻是出于維護我們國家利益的需要。”
“和信仰有關!”凱瑟琳有些不高興,“法蘭西自稱天主長女,實則是假天主之名欺騙牟利的惡棍,若非對天主的忠誠,我的父母怎會從摩爾人手中收複失地,又得到了新大陸這樣的饋贈?”
“數百年來伊比利亞有無數虔誠的信徒,但做到這一偉業的隻有你父母。”亞瑟搖搖頭,但他并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而你父親對意大利的興趣既是擴張領土的戰争,也是獲取和平的戰争,他在追尋偉業,亦是在維護身為西西裡國王(2)的權益,但過于龐大的領土也會帶來沉重的國防壓力,可西班牙是一個正在崛起的帝國,他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他隻需要擔心内部。”他輕歎一聲,“關于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