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琴酒休息得很不安甯。
事實上,或許是因為之前幾十年“睡”得太多,在醒來之後的這幾天,琴酒一直沒怎麼完整地休息過,他在死之前一直是精力旺盛、睡眠質量極好的類型,現下總算是體會了一番失眠之痛。
痛得非常實在,一面是頭痛,一面是身上痛,反反複複,很影響入睡體驗,加上身處如此環境,要面對的事情過多,即便勉強入睡,也不是很安穩。
但琴酒沒有使用烏丸備好的安眠藥物,隻是握着槍,斷斷續續地睡了幾個小時,勉強躺到了天光剛起的時候。
推開門就能看到送來早餐的機械,食物放在保溫的内部,依然散發着熱氣。
琴酒很高興自己沒有在這裡見到烏丸蓮耶以外的人類,雖然他實際上連那一個都不想見,但人總不能指望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
早餐的味道應該不錯——說“應該”是因為,琴酒的感官目前相當混亂,味覺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實際上并不能嘗出具體的味道。
但他需要進食,所以勉強自己把所有東西都吃下去了。
早餐之後,琴酒又休息了十幾分鐘,然後花了幾個小時練習射擊。
他的狀态驚人的差,作為一個曾經的天才,琴酒原本閉着眼都能打到十環,現在卻得全力以赴才能接近原本輕松達成的目标,這幾個小時他也沒能完整地練下來,頭痛和眩暈始終困擾着他,還添了莫名其妙咳嗽的症狀。
真像是大病初愈,怪不得需要營養師呢。琴酒苦中作樂地想。
但他不想要一個營養師或者護理師,起碼現在不想,在擁有基本的自理能力之前,琴酒不需要任何對他的身體狀況了解過多的人——他對“自理能力”的要求确實和一般人稍有差距。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琴酒直覺地感知到,雖然他在以接近極限的方式壓榨着自己,但他的身體狀況并沒有變得更糟糕,反倒是在逐步的提升……或者說,“恢複”。
他不知道這背後有什麼原理,也許這隻是一種不那麼輕松的複健手段,但總之,既然他可以靠自己恢複,那就暫時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反正,他得先有點基本的作戰能力,然後才能考慮其他,隻有一柄槍是不夠的,他還要能發揮出它全部的力量。
這顯然不會容易,但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容易過,所以沒事。
午餐之後,強烈的疲憊讓琴酒終于順利地睡了一個小時,然後才被劇痛的手臂喚醒,琴酒伸出右手看了看,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問題,有理由懷疑那是幻痛——挺正常的,畢竟在死前斷掉了。
還好斷掉沒多久他就死了,不然複健起來可能會更麻煩。
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直到那強烈的疼痛感大體消散之後才起身去洗漱。
烏丸為他準備的房間在設備上是很到位的,而且充分考慮到了琴酒作為上世紀人對現代科技的陌生,在很多地方貼着說明标簽,可謂非常體貼。
但目前倒是沒出現什麼超出琴酒理解能力的東西——就算有,也不會比死而複生更離奇了。
連綿不絕的頭痛讓他的精神很難集中,洗漱到一半的時候琴酒就開始對着鏡子走神:頭發,長得好快……
醒來的時候還是正常的短發,現在已經快到肩膀了,他幾乎要懷疑自己一直頭痛就是因為這不正常的生長速度。
顔色也比記憶中更淺……他雙手撐住台面,在眩暈與時不時模糊的視線中打量鏡子裡的自己,一時間甚至不太确定這是不是自己的臉。
太糟糕了,琴酒低低地笑了聲,感覺這聲音也不像自己。
他斂了笑意,轉身出門。
琴酒現在居住的地方是一處位于日本某個山間的建築。
憑借對外界環境和太陽升落的觀察,他能大概确定自己的位置,這其實不很必要,因為在這種小事上,隻要他問,烏丸蓮耶一定會願意回答的,不過琴酒更願意花點精力複習這些技能,就像他複習槍械技巧一樣。
這個建築不小,其中有一大片地方都是琴酒目前并不打算去了解的,雖然那些地方至少看起來都沒有向他設防,但他不想以目前的身體狀況去探究這一切。
這也是為什麼琴酒醒來幾天了,卻甚至沒有問一句烏丸現在的“組織”是個什麼情況……不僅是身體狀況,他對當前的世界也一無所知,在這樣的情況下是無法做出正确的判斷的,那麼就更不能讓自己有先入為主的可能。
所以他才會對烏丸口中的“曆史書籍”感到滿意,盡管書籍不能告訴琴酒全部的事情,但對當下的他來說算是最快捷的方式。
更何況,他确實有非常想要知道的事情……
琴酒屋裡有這個建築的結構圖,他清楚地知道這裡的構造有多麼複雜,以他當下的思維能力來說很難記得清,不過複健室與琴酒的卧室之間有專門的通道相連,穿過一個沒有窗戶的走廊之後,他便來到一扇十分具有科技感的房門面前。
這看着非常唬人的房門沒有上鎖,琴酒推開門走進去,目光隻在那些科技感十足的器械中略微停留,便落在一旁的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