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依舊燥熱。
臨近下課,學生們也隐隐有些躁動。
高二A班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是個随和又有些壓迫感的中年女性,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闆書清晰又工整,看出底下的躁動,她擡頭看了眼時間,放下粉筆,曲指抵了抵眼鏡,嗓音溫和而有力度:“還有五分鐘下課,就不講課了,簡短的開個班會,安靜一點。”
“下午的班會課開會,我可能來不及回來,你們自己自習,寫寫作業,這次國慶假的作業應該不少吧?我就留四套卷子不多吧?”
“啊!”
講台底下一片哀嚎。
“寫不完放假回來再給你們一個晚自習補,今天放學鈴響了才能出教室門,聽到沒?”
“奧,對了,月考成績都有數了吧?年級前一百名去操場拍照,其他人去宿舍收拾行李和衛生吧,下節課之前準時回來。”
下課鈴聲響起,所有人應聲而動。
“許翊!”
許翊聞言把剛拿出來的小說飛速塞回課本下,起身朝班主任走去:“季老師。”
季老師招手,等到許翊靠近,聲音悄悄道:“一會兒學校要大檢查,你等下把他們全趕出去,别讓人留在教室裡。”
“好的,我留下來看着。”許翊點點頭。
季老師笑了笑:“确保教室沒人就行,你還得去拍照。”說着擡眼看着還在收拾東西的零星幾個,催促道:“别磨叽啊,下節課不能遲到,要走快點走。”
幾分鐘後,最後一個磨蹭的男生拎起書包走了,許翊拿起包着教輔資料外殼的小說關上燈,帶上教室的前後門,朝操場跑去。
隔着老遠就看到她的同桌關昕沂朝她招手示意。
許翊有些氣喘地入隊,剛站定就被同樣跑過來的一個男同學撞倒,手裡的書飛了出去。
索性是在草坪上,沒有擦傷。
男生尴尬地拉她起來:“不好意思啊,班長,我沒看清路。”
許翊搖搖頭:“沒事。”
關昕沂撿起書的瞬間,眼睛瞥見兩行微妙的句子,忽然發現自己的學霸同桌好像也不是那麼高不可攀了。
她撿起書,卷了卷,戳了戳身旁身材高挑的男生:“哥,把書傳給班長。”
關昀接過,遞給下一位,言簡意赅道:“給班長。”
沈星野剛還有些意外這人怎麼突然同他講話,下意識接過書,哦了一聲,傳給右手旁的男生,解釋道:“班長的,傳一下。”
展鳴亦沒說話,沉默地完成傳遞任務,遞給許翊的時候,仍舊沒有說話。
許翊剛接受完男生的道歉,小說就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禮貌地和展鳴亦道謝:“謝謝。”
展鳴亦輕聲說了句什麼,她還沒聽清,拍攝就開始了,這個攝影師也不管身高順序,見他們站好了就吆喝着開拍。
一直到下午的班會課,班主任果然沒來。
許翊坐在講台上低頭寫作業,偶爾輕聲點名,把時不時竊竊私語的聲音壓回去。
沒有人知道,平時清清冷冷的學神班長此時的試卷底下正墊着一本小說,還是狗血耽美追妻火葬場的經典老番式。
許翊幾欲翻看,終究邁不過監守自盜的坎,最終小說成了試卷墊。
直到背上書包,拉着行李回到家,許翊才終于露出些迫不及待。
洗澡、洗漱,一切準備就緒,窩在被子裡,有些沐浴焚香式的鄭重,翻開小說。
林酌,這名字很攻,也很學霸,嗯,滿足她對這類小說的刻闆印象。
紀岫白,這名字取得挺不錯,白雲升遠岫,搖曳入晴空。
貧窮欠債高冷學霸攻X外冷内熱嘴硬心軟受,哇偶!這人設!
許翊隻看了簡介就知道這本盲狙的小說對她胃口。
然而……
???
許翊沒看兩章,腦袋上就冒出三個巨大的問号。
為什麼耽美小說裡還有惡毒女配,還是兩個,還是她和她同桌的名字?
越看越不對勁,怎麼還有别的同學的名字?
細數一下,幾乎各科課代表一半都在了,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群英荟萃?
許翊抱着詭異和不信邪的态度繼續執着地看下去,最後真的好傷眼睛,她想她後悔買這本小說了。
所有人都圍着兩個主角轉,她和她剛認識的同桌分别喜歡兩個主角,為了迫使兩人分開,她倆幹了不少經典配角該幹的事,促使兩人觸發誤會叢生、破鏡重圓等等劇情。
而另外幾位男同學,也是其中的中流砥柱,不是看不起林酌這個貧困生,隔三差五地給他找麻煩,就是仇富,背地裡貶損紀家小少爺紀岫白,又一起帶頭搞孤立歧視他,另一種程度上飛速促進了兩個主角的感情升溫。
許翊實在沒辦法再看下去,太多和現實重名的人物,讓她實在沒有丁點代入感。
最後許翊得出結論,她真該洗洗眼睛睡覺了。
值得慶幸的是,一夜無夢,許翊睡得挺好,那些糟心的内容并沒有入侵她的夢。
在學校形成的生物鐘,迫使許翊在清晨就睜開了眼。
鬧鐘還沒響,她還可以賴會兒床,許翊翻身閉眼準備再眯幾分鐘。
很快她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不對勁,目光陡然清明。
她在宿舍!
枕頭底下是連着充電寶的手機,床頭是小型鬧鐘,時間即将到達五點十分。
對床是還沒醒的舍友。
她不是回家了嗎?
輪回循環?
還是夢?
她想起有人說在夢裡解鎖不了手機。
密碼錯誤!
真的做夢?
下一瞬,面目識别成功,開了!
手機桌面布局不對,這不是她的手機!
仔細看,對床的女生也不是她的舍友!
周圍一些細枝末節的小細節一一被許翊察覺,這不是她的宿舍!
許翊驚疑不定,手機解鎖了,不是密碼解鎖,是面目解鎖。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中指指腹,有一顆黑色的痣,和她手上的位置一模一樣,所以她是穿越了?
平行世界?
初到新環境的慌亂和驚恐充斥着她的内心,許翊強迫着自己冷靜,但仍然有無盡的恐慌在心頭彌漫,僵直的在床上維持一個動作不動,許久,腦中一道精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