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婆見瑤光就這麼散着頭發出來,就笑着讓他坐了,擡手幫瑤光束發,瑤光不好拒絕,便乖巧的坐下,覺得這老婆婆慈祥的有一種母親的感覺,便不由得升起一種不願違逆她的念頭。
那老婆婆手很巧,完全不同于瑤光上次随意挽的發髻,手指穿插之間,就輕輕巧巧的給他梳了一個墜馬髻,又斜插了一個木質的發簪,方才滿意點頭。
瑤光不由得有些貪戀這種如母親般的溫度……
于是,在那個婆婆殷切挽留之下,本就沒想太明白的瑤光,就莫名其妙的住了下來,他也不出門,隻每日坐在院子裡,想着九陽的功法,想着師父,想着武當……
這個婆婆夫家姓張,靠刺繡以及給人做衣服為生,賺的并不多,勉強夠她一個人生活。
瑤光借宿在她家,見她生活頗為辛苦,便也拿銀兩給她,雖然這婆婆屢屢推辭,但瑤光執意要給,也就收下了,隻是對瑤光越發親熱,每日裡做好些吃的給他,一點活兒都不用他沾手,隻日日說自家女兒未出嫁之前的事情,說她女兒如瑤光一般乖巧聽話,瑤光隻笑而不語。
後來這婆婆甚至還動心,要教導瑤光刺繡,弄的瑤光哭笑不得的婉拒了。
這婆婆便又念叨說:“你這習慣真同我那女兒一樣,她也是一貫懶得弄這些針線的……唉!”
說的多了,瑤光便生起幾分好奇心,問道:“婆婆,你女兒究竟嫁去了哪裡,怎麼一直不見?”
那婆婆不由得沉默,半響才道:“我那女兒嫁的是極好的地方,夫家有錢有勢,隻一樣不好……”
瑤光問道:“那樣不好?”
婆婆道:“那人是個江湖人……每日裡打打殺殺,好不吓人。”
瑤光一怔,不由得更是好奇,就問:“不知是哪一位?”
張婆婆歎了口氣,“我那女兒名叫五姑,有一年饑荒,我丈夫重病,恰巧昆侖派招侍女,我實在沒辦法,便把五姑送去做了侍女……幾日後,我丈夫終沒撐過去走了,我湊了湊銀錢,想去把五姑接回來,可五姑卻被那昆侖派的掌門何先生收做了第五房的小妾,那何先生是不會放人了,五姑也不會願意随我回來……隻是做人小妾的,我真擔心……”
瑤光這才驚到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碰上這麼一個劇情人物。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五姑不是别人,正是後來書中,張無忌送楊不悔去坐忘峰途中,遇到的那個身中劇毒的掌門人愛妾,他替這愛妾解了毒,卻又因這毒是正房夫人下的,那掌門人懼内,不說殺愛妾也不說殺夫人,卻忘恩負義的要殺張無忌這個醫生。
說來惡心,這男人早年當上掌門,全依仗他師姐,也就是現在的正房夫人的支持,結果當上掌門了,就開始四處納小妾。
負心薄幸,忘恩負義,當初看書的時候,瑤光對這個昆侖派掌門人便十分的不屑,沒想到居然碰上了這個小妾的母親……
不過,以他來看,這女兒嫁出去好多年,便是做妾吧,這麼多年從不回來探望母親,估計十有八九也不是個孝順的,虧這婆婆還日日念着她,與那負心薄幸的男人也算是什麼鍋配什麼蓋了。
瑤光心中感歎,嘴上卻不由得安慰道:“你女兒既然是做人小妾,想來也有諸多不自在,難怪沒能回來看你。”
那婆婆便點頭,望着瑤光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份移情的慈愛目光,道:“是啊,女子在這世間本就難為,将來若是不能為人正妻,做了小妾,這生活更是難上加難,可憐我那女兒啊……”
瑤光被她愛憐的目光看的萬分無奈,心道:“我又不是女子,不過一時僞裝而已,可沒這麼多麻煩事。而且……”他心想:“你那女兒給人做妾,指不定多麼開心呢,有錦衣玉食,珍馐佳肴,樂不思蜀,早把你這老娘抛到腦後了。”
他此時才知曉,這婆婆為什麼一開始對自己那般熱情,還一直挽留自己住下來,卻原來是将自己一片愛女之心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他從沒有過母親,被這婆婆的一片母愛觸動,不由得心軟了幾分,覺得那個叫五姑的女子實在不知道珍惜。
本來打算過陣子換了男裝就走,可現在卻不由得憐惜這老人心意,覺得再穿幾天女裝也無妨。
如今,看着老婆婆面上一片哀戚,也不忍心将自己心裡的猜測說出來,隻挑着好話勸說道:“那昆侖派也是名門正派,你且放寬心,你女兒定是平安無事的。”
那老婆婆心知他好心安慰,便也點頭,隻目中隐隐有着擔憂的神色。
如此數日,瑤光算算日子,自思停留此地已經許久,便想同這老婆婆辭行。
誰知,這老婆婆昨日去鎮裡售賣繡品,回來的時候摔了一跤,她本來就已年老體衰,此時驟然一摔,便有些卧床不起了。
不是什麼大病,隻是老年人身體機能衰退,再所難免的虛弱,但瑤光卻不好就這麼一走了之。
這婆婆病的卧床不起,卻還心心念念的惦記着她的那個閨女五姑,瑤光見她如此,無奈歎息一聲,托了鄰居照顧老人。
換回男裝,提了刀,轉身往昆侖山三聖坳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