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了,不由得明白,師父這是擔心挂念大家,不由得具是十分感動。
張真人轉頭又對俞岱岩道:“岱岩,你好好學武,既走了最難走的路,便做什麼事總要艱難一些。你須得自身厲害,方才讓大家對你無話可說。你也莫傷心難過,師父雖不能夠接受此事,可焉知幾十年後,就不會有人因此笑師父迂腐……世事變遷,這道理也在變。你日後也不要再說什麼犯錯的自貶話語。我的弟子,自學武藝,一生行俠仗義,不曾做過一件惡事,更曾救過無數人性命,行善積德不落人後,除了我武當,外人有何資格評判于你?”
說道這裡,張真人竟是豪氣彌增,目光從這幾位弟子身上一一掠過,見七人俱都英氣勃勃,十分出色,心中滿是欣慰,道:“今日之事就此而結,武當所有人不可對此多言評論。岱岩,你與瑤光之間是對是錯,自有時間來評說對錯。你隻需記得,無愧于心,多行善事。若你幾十年後,與瑤光依舊不悔,幸福相伴,為師便是不在這世上了,也定會真心祝福于你。”
俞岱岩心中諸般情緒激蕩,一時之間,竟哽咽難言。
他之前坦白,雖看似莽撞,實則深思熟慮多年。瑤光年幼,性子卻似與常人不同,行事總帶着一絲無視世俗規矩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并非有人教養,仿佛是從生下來就是如此,别人重視的,他都覺得不過小事,比如兩人之間的關系和不應該發生的感情……
以至于俞岱岩常常覺得這個弟子仿佛和别人生活在不同的國度之中,他的國度裡,似乎對感情一事極為寬容,認為隻要相愛就可以在一起,和外人毫無幹系。這種近乎夢幻和不現實的世界觀天真的不可思議。
但俞岱岩并不想戳破他這樣的念頭,甚至有意無意的縱容着保護着他,然後,默默的将現實這一面獨自承擔。
他并非那種愛了就要高調的昭告天下的人,但瑤光的愛讓他感動,他把武當視為家,他不想一直委屈自家弟子就算在家裡依舊隻能偷偷摸摸,彷如見不了光的老鼠。
所以,他說了出來,他願意承擔下一切的罪責,做任何的事情,去換取師父的認可和一衆師兄弟的體諒。
最差也不過就是被逐出武當……
俞三俠做出決定之時,心中沉痛無人知,但他依舊去做了,有些事,不管後果多麼的嚴重,但該承擔的依舊要承擔。
幸好的是,張真人雖不贊同,卻豁達的表示了并不反對。一衆師兄弟雖有諸多不可接受之處,卻依舊能絞盡腦汁的想出好些言辭來安慰他。
俞岱岩心中百味雜陳,竟幾乎忍不住淚下。
這時候,瑤光的待遇是極好的。
他自被俘後,就被迫服了十香軟筋散,再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内力。
這種感覺,若是換了其他人,定覺得十分難受,但瑤光卻覺得好像回到了上一世自己不會武功,又不怎麼鍛煉健身,完全亞健康狀态的身體,竟莫名的還覺得有點懷念。
這般作用之下,比之他人的深惡痛絕和破口大罵,他的反應堪稱奇葩,不過淡淡一笑後,竟還露出了些許灑脫之意。
趙敏見他如此,不由得目生異彩,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神色。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瑤光,便皺着鼻子道:“好臭,好臭,你是從垃圾堆裡出來的嗎?”
瑤光正色道:“你這樣的小女孩不懂,我這是男人味,隻有真男人才這樣。像你周圍這般,對着你搖尾乞憐的,身上都變了狗味了。”
趙敏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一笑,可周圍一衆汝陽王府的高手齊齊惱火,心道:“這小子的嘴TMD損了,要不是郡主護着,定要教教他怎麼說話!”
這時候,苦頭陀也被從王府中調來,跟在趙敏身後,見瑤光在那胡扯,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卧底汝陽王府多年,十分寂寞,雖說意志堅定,可有的時候也會覺得疲憊。而且,他自身性子本就桀骜不拘,這麼多年假裝忠誠,難免會有負面情緒産生。可自打多年前在瑤光面前展露身份,與他鬥智,後又關注他的些許消息,這個滿嘴胡說八道,最會胡扯的小騙子,卻似乎變成了他之前世界與現在世界的連接點。
讓他覺得,自己并不止是一個汝陽王府的苦頭陀,還依舊是光明右使範遙!
這些情緒自然不為外人所知,苦頭陀隻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這被俘的小子究竟打算怎麼做。
誰知一旁趙敏卻俏生生的道:“我叫人準備了水,你快去洗洗換身衣服吧!再胡謅,也掩不了你一身窮酸味。”
範遙何曾聽過這小郡主這般口氣說話,不由得大奇,斜過去一眼,就見郡主娘娘眼波流轉,粉頰暈紅,卻是七分嬌羞,三分喜悅,一時間竟不禁在心裡一聲怪叫:“這蒙古娘們什麼眼光?那小子一副油嘴滑舌外加不幹好事的樣子,怎麼就看入眼了?”
瑤光卻完全對這些毫無所覺,或者說,他在感情這方面天生粗線條,對他人投來的好感可以完全的屏蔽。
他低頭瞅瞅自己那身有點髒的衣服,以為這郡主娘娘金尊玉貴看不順眼,便笑道:“那感情好,有免費的新衣服穿,我卻要謝謝你了。”
趙敏嗔道:“還不是你太邋遢,這般都不想和你說話。”
瑤光眨巴眨巴眼睛,沒聽太懂,不過,見有人過來領路去沐浴衣,他便高高興興的跟着走了。
範遙想起當年自己抓住這小騙子,他也是一般該吃吃,該喝喝,一副很是自在的樣子。
他又看了看郡主,再望望瑤光的身影,不由得對郡主的眼光,以及瑤光那近乎無敵的适應能力十分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