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用完午膳,在養心殿前後逛了一會兒,便商量着回東暖閣小憩會兒再繼續辦公。剛走進東暖閣,胤禛湊近胤祥耳邊問道:“羊皮帳?”胤祥傲嬌搖搖頭:“不要,那裡太暗,不如同樂園的好。”胤禛跟着一笑,同意着:“确是如此。朕也喜歡同樂園的,現在也沒法開個窗戶了,窗外景緻也一般。以後還是住到圓明園去罷。”胤祥手肘輕輕推了推對方,便走到炕邊靠上了軟墊。胤禛從容跟過去,慢慢幫對方将靴子脫掉,擡起那雙細瘦的腿,平放炕上,胤祥便安靜地躺下,安詳休息起來,胤禛也跟着躺了下去。
二人并排躺在東暖閣北窗口,此處有兩扇窗,離地面距離較低,倒有些像那日同樂園的橫批窗,用的又是嬌貴怕雨的楠木框,為了雨天潲雨,胤祥前些日命人在窗前修了卷棚式雲母瓦片雨棚,故今日太陽不容易直曬進來,還将雨棚上繪制的葡萄翠葉青藤圖影,映進來一些,投在兩人身上,讓二人休息得正是惬意。
二人約略躺了兩刻鐘,胤祥便将手放在胤禛腰間,輕輕拍着,嘴唇夠到皇帝的睫毛下,小聲說道:“皇上該起了。”胤禛這才一翻身輕輕俯到胤祥身上,隻見胤祥作勢要起身。胤禛為避免撞到,避了開,反而被坐起來的胤祥輕輕一吻,方要抓住,隻聽對方又說道:“哥哥,午間喝點茉莉花茶吧,口幹。”說完就溜下了炕,胤禛也跟着下了地,傳喚道:“蘇培盛。”蘇培盛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這會兒被叫才敢進來,進來得比平常都快,隻聽皇上說道:“準備一壺福州茉莉花茶。”蘇培盛立馬應下,匆忙中又突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刑部左侍郎盧詢已經在值房候着了,求見皇上。“胤禛擺擺手,示意讓盧詢進來。
盧詢恭敬進入殿内,這還是他頭一次有幸來養心殿面聖,之前都在甘肅地方辦事,平日隻遞過折子,如今才被調到刑部不久,便有地方作亂之事需要上禀,一向肅正的他也心生緊張。被蘇培盛引到東暖閣後,雖一直低着頭,盧詢也能感覺到前面炕上坐着兩個人,想來另一位便是公忠體國的怡親王了。兩位的目光投到他背上,又鋒利又輕松,叫盧詢更是小心起來,先一派正氣地請了安,便靜靜地跪在了原地,一時忘了奏事。胤禛看這位在折子裡素來直谏的官員,見了自己倒是有些緊張,也不難為他,先開了口:“盧侍郎見朕可是有重要之事?”盧詢這才被突然點醒,端正回道:“回禀皇上,臣今日來議奏台灣叛賊鄭文遠等家口分别定罪之事。”胤禛眉目微挑,聲音沉下來問道:“台灣常出亂民,如今死灰複燃,當按大清律例嚴加議處才是。侍郎有何異議?”皇帝的聲音冷冷的,讓盧詢不禁背後發涼,但還是硬着頭皮清晰地回禀道:“回皇上,凡謀反大逆及謀叛重罪,均無可宥,按律淩遲處死。正犯之祖父子孫兄弟,同居之人、期親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已未析居,男十六以上,不論笃疾廢疾皆斬。”盧詢眼光堅定地看向皇帝,見皇帝面上還算有耐心聽着,接着解釋:“但此案事起倉促,遠隔海洋,親屬人等,有身在台灣者,亦有在内地者,臣等不知應如何判處,還請皇上定奪。”胤禛思索了一會兒,看了看管自己批着折子的胤祥,才回道:“若概從誅戮,情堪憫恻。”說完隻見那正氣凜然的官員一臉認同,胤禛表情松弛了些,繼續說道:“除身在台灣者依律正法外,其内地者,從寬免死解部,給與功臣之家為奴。命該督撫逐一詳查,應行正法者正法,應行解部者解部。”聽皇帝說完,盧詢更是恭敬,堅定往地上一磕說道:“皇上英明,微臣謹遵皇上聖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