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巡撫諾岷奏請,聖主萬安。“竊臣伏惟,聖主自去年到現在連遭兩次大事,聖躬勞瘁,悲傷過甚。臣經問剛到之員,聞知聖顔憔悴,不勝憂慮。茲皇上克盡孝道,二項大事禮成,伏乞皇上節哀保養聖躬,以應天下官民殷殷期望。臣伏首跪請,謹奏。”胤禛不覺得笑了,自己何時憔悴了,那個所謂剛到之員上次應該在屏風外“見”過自己吧,接着回頭看向正把玩着夜明珠的胤祥道:“王,我憔悴嗎?”胤祥将珠子當作燈似的遞到胤禛臉前,照來照去,然後仔細認真道:“面容精細,容光煥發,胤禛你最近擦什麼東西保養,我也要。”胤禛輕輕捏了捏胤祥的臉:“别裝了,還不是都是王的功勞。”原來胤祥在宮裡如今時常從造辦處帶些護膚的物件,不僅自己天天塗,總是對着鏡子挑細節,然後順便也給胤禛塗。胤祥聽了自豪,想起就去夠胤禛放在床頭的杏仁蜜,自己今日塗過了,還沒給胤禛搽。
胤祥一邊擦胤禛一邊寫回山西巡撫諾岷:“朕躬甚安,皇考皇妣大事俱順利妥善告成。甚感欣慰,一點不覺勞累,爾放寬心。”胤祥給胤禛塗完後,這才注意到胤禛方才問自己緣由,也不禁跟着發笑:“諾岷也很關心皇上,這些官員都很喜歡胤禛呢。”胤禛又伸手捏了捏胤祥:“你喜歡就行。”胤祥沖他撅了撅嘴,胤禛笑着接着看諾岷奏報全省糧谷豐收,“全省五府三州普遍豐收,此乃聖主轸恤萬民至誠感動上蒼所緻。臣蒙恩職任地方,親睹百姓歡顔,糧谷豐稔,秋景熱鬧之情,不勝歡忭。謹奏。”胤禛也不将功勞攬在自身,更肯定是諾岷認真效力,歡樂回:“覽折暢悅。此皆爾仰副朕意,實心效力所緻。知有此報,當愈加謹慎,矢志不渝,以保受福永長也。勉之。”
胤禛看着折子對胤祥淡淡念道:“祥,我們說好該去山西了。”胤祥突地看向胤禛驚喜道:“對哦!我還以為你要忘了。”胤禛回眼問:“我怎麼會忘,怕你忘了。”胤祥拉住胤禛手臂問道:“明日就出發嗎?”胤禛看着諾岷下一個折子回:“此去山西要過京城,順便接下先皇牌位入太廟。”胤祥這才突然想了起來:“哦,對,順路無妨。”
接着沒一會兒,胤祥又問:“禛,我們先去哪?”然後無意間瞟向胤禛折子,“山西巡撫諾岷奏報增撥供給五台山喇嘛銀兩折”,胤禛還來不及答,胤祥已經開口道:“先去五台山?”胤禛思索了片刻,仿佛是在腦中安排起路線,一會兒便回了胤祥:“嗯,先去五台山。”胤祥笑回:“諾岷既然擔心你,皇上剛好讓你去看看。”胤禛也帶着點調皮道:“行,去看看他是不是夠認真了。”接着一邊無奈歎道:“可折子還是要回。”接着看起諾岷折子,原來是之前讓年羹堯去傳諾岷的事,胤禛在地方的人查得,以往五台山喇嘛之贍養,系由官員領取錢糧供給食物。後來此例廢弛,喇嘛供給之物,皆自民間攤派,而地方官每年照常奏銷。喇嘛不知此情,以為應自民間攤派,征收時重斤稱大鬥量,民多受其累。于是傳諾岷去辦:”茲若照前額撥給,此值物價昂貴之際、喇嘛不敷需用,嗣後停止民間攤派,多撥給幾百兩銀兩。”
諾岷辦事勤勉,很快就查閱了供給五台山喇嘛之錢糧冊,見每年除撥給喇嘛一千三百五十六兩俸銀外,另稻谷茶葉、面油鹽等項,每月配額八十兩,由地方采買供給,并查得皇上所言千真萬确,這樣的疏漏皇上先發現了,心虛得很,便立刻改正,遵旨除即照原定每月撥銀八十兩外,又加銀七十兩,每月共給銀一百五十兩。若系閏月之年,按月增撥。此項增撥之銀,自布政司庫存公頃銀下支用,每年二月、八月各遣官員送交喇嘛,由喇嘛自行買用,等情。并且立刻通知地方官、喇嘛等。将本來不算着急的八月始應撥之銀,遺員速速送了去。最後,就該縣每歲銷算之錢糧是否給民之處,他便按照規矩一并交付所遣之員詳查另結外,
諾岷自知自己疏漏,于是想着做點挽回讨好下皇帝,而後又将聖主恤愛百姓,特頒谕旨解除民一大患之處繕拟告示,遭員通傳。果然沒過幾日,百姓紛紛來告:“我等多年未解之憂,聖主何以得知,此項免除,我們負擔就輕了。等語。伏地齊拜,喜不自禁。”正如他們在人間得到神仙下凡救了自己一般。
這日,胤禛看到的諾岷的折子,對他的補救倒是無感,胤禛無所謂百姓到底要把自己當神還是當鬼,既然今日能把自己當神,明日也能把自己當鬼,要是當真了就要一起當真,最終連人都做不成,胤禛從不貪心,所以也不準備對大多數還是無知隻是仰慕高位的百姓的态度過分在意,胤禛隻想帶着胤祥管好這個國家,過得幸福快樂。于是他回得簡單,甚至不如看到豐收的折子,隻是回了諾岷最後不确定之問:“好年價賤,即停增撥,視年景而定。”
胤禛有點無奈地翻了翻剩下的折子,對胤祥歎道:“怎麼就是改不完,這兩日太多,諾岷一人就寫了五個,倒是積極,讓我去地方看看,如果假努力就整整他。”胤禛總毫不掩飾自己對人的壞心思,不過抱怨地說出的一般都不會成真,正經說的,再荒唐也可能會實現。胤祥突地想起允禟去西甯後,胤禛在京懲治允禟太監,被傳言淩逼弟輩,而後在朝直接說的那句允禟犯了那麼大事自己将他高牆圈禁又能怎樣。胤祥突然有點擔心,但也隻是不想他,跟胤禛道,我幫你看,今晚将諾岷的看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