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出發前,特地重新安排了各方事務,将諸事務處理妥當。以都察院左都禦史加吏部尚書銜朱轼禮部尚書,張廷玉為會試正考官,調戶部尚書田從典為吏部尚書。禮部尚書張廷玉為戶部尚書,仍兼管翰林院掌院學士,升戶部右侍郎張伯行為禮部尚書,刑部右侍郎盧詢,為兵部尚書。
胤祥則派郎中保德去了造辦處,将西山石仿佛手形或仿雞形樣硯,做幾方硯,上嵌紫端墨團。準備等回來胤禛就又有新硯用了。
胤禛臨出發處理些折子,第一個見尚書孫渣齊等奏報工部事,這些人跪了一日,辦事還快了,胤禛覺得如此一次倒也值得。他們奏報的事是,魏柱侵占禁地修建牆院等情,“臣等會同,前往魏柱家中,經暗中詳細查看,伊于原修之院外,将山腳東側向裡刨六尺餘,向下刨二尺餘,使長八丈,寬六丈,鏟平,然後砌牆圈入院内,裡面種三架葡萄,堆一堆糧、草。在其大門外街上,陵寝院牆口對面,有一座舊破損石橋,為擋此橋,砌牆一道。然陵寝院牆口俱被此牆遮住。”胤禛臉上又出現一抹冷笑來,又見其後孫渣齊接着道:“将此詢問魏柱,據告曰:今年二月,我派家人鬥巴爾、王福買下此房,加以修繕,鬥巴爾等如何刨山砌牆圈圍之處,我不知道。四月,我随梓宮前來,每日在陵寝内。嗣後我家入又如何擋大門外之橋而砌牆之處,我不知道。本月十六日,我回家才看見。或以為牆外系非禁地而砌牆等語……”看來此人是不打算承認了,而後還有其他證人,“經詢問總兵官範時繹,據告曰:四月十四日,我經過魏柱所住之房時,未見取土鋪其大門前低窪之地,亦未見砌牆。五月初一日才看見。刨山砌牆定是四月十四日後,五月初一日前動工等語。以此觀之,顯系魏柱來此後,知道刨山砌院牆,又擋橋砌牆之事,而為脫罪以妄加巧言回避……”于梓宮安放,即修繕所住房屋、院子,任意刨禁地之山,鏟平後做院子,又擋路砌牆,将陵寝院牆口擋住,而又為脫罪,巧言回避,甚為可惡。工部議得,“除将魏柱、伊家中色棱等人口,此處之家産,俱交付此處總管郎太,派官兵看守外,魏柱之兄弟、辦理家務之西爾格、張二等要人及其家口,因皆在京城,故交付内務府,派官兵牢固看守可也。摘下魏柱之翎,拿獲後嚴審,拟重罪後具奏。”胤禛也覺此人無恥,便是依議,不過依稀記得此人京城之房屋早已有旨,便提醒道不必再提。另外便是決此人無恥,按律法尚不足懲戒太重,也是叮囑,“若對魏柱用刑,務必請旨。”胤禛不善同情人,隻是喜歡按律法來辦,如此,如何審議,都有一個确定的标準,也便讓自己不那麼随心所欲,出現胤祥擔心自己過分孤寂的麻煩。
接着又見湖南巡撫臣魏廷珍遞來的兩個折子。其一恭報秋成事,又奉旨差兵科掌印給事中陳世倕至湖南采買米石。胤禛回答,“知道了。所奏甚悉。”接着也詢問,“科臣采買米石,可用于地方不利生事處。”叮囑“皆不可絲毫隐諱,亦不可畏他年再來,過言無益,凡百隻以據實好。”胤禛從前先皇時常主動請往地方赈災,所以很是明白京城王公大臣到地方讓人多小心攀附與畏懼,故而有派去地方辦事的情況,也都會再問地方官情況,不僅是監察也是考驗。
魏廷珍還有一折是謝恩折,胤禛将聖祖服禦寶物賜了他兩件,深感恩典,全家全衙門供奉多日。又道自己“跪讀皇上朱批谕旨,今聞聖訓愧汗浃背,痛自改悔。”順便彙報自己楊宗仁商議好的分闱之事,随即宣谕。士子皆歡呼鼓舞。他已于九月初一日破土,擇吉興工修理貢院号舍……胤禛隻在意後面所說的分闱事,回他,“向日聞得士子原有捐助之論,如果可行,國家錢糧數年用兵,此等事若可以省得些更妙。”胤禛知道要打仗,錢糧必然要富足才能勝得快,便覺如果真的能民間自己捐建,也算省下一筆軍費。但轉瞬又覺皇帝不該有這樣的期待,正如胤祥總玩笑自己不該小氣,胤禛笑笑便接着寫下:“密之,此等非朕當論。原在爾大臣設法料理者,因你比不得外人,密之。”
胤祥從後殿出來了,身後跟着侍從擡着箱櫃,讓侍從先出去放車上,自己走進暖閣裡喚:“哥,你好了嗎?我們要出發了吧?”胤禛當下折子,“折子可以了。”胤祥又問:“你就沒有什麼需要叮囑我給你帶的嗎?”胤禛想了想回:“沒什麼需要的。”胤祥幫他想:“袍子、鞋、擦臉的、筆、寶?”胤禛點了點頭:“所以王子都給我帶好了?多謝王子照顧我。”胤祥抱住手臂:“是,應該的。隻是那幾件不知道夠不夠。”胤祥想到給自己帶了各種花樣顔色的,給胤禛隻帶了他平常愛穿的幾件簡單舒服的,再次确定。胤禛簡單回:“舒服就行。不必太多。”胤祥放心了,正想着覺得什麼沒帶,便見胤禛已經起身準備要出發了,于是想不到就不想了,跟着胤禛就走。
這次,兩人帶上了造化和百福,胤禛說自己還特地選了個狗籠帶着,胤祥沒反應過來,反口便問:“它們不用籠子呀?”胤禛笑了一聲看着胤祥不說話,胤祥這才恍然大悟了,别過頭去,掀開簾子往外看。恰好出了午門,自己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正對面是另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了熟悉的人影,允祿和允禮。“微臣叩見皇上、怡親王。”胤祥在窗口猶豫了,回頭看向胤禛,胤禛點了點頭,胤祥便明白了,胤禛看來對這兩位兄弟還算滿意,這次也準備一起帶上他們了。胤祥再回頭沖向窗外:“免禮免禮,你們一切都備好了?”允祿允禮看起來也很愉快,紛紛答應,接着便要先告别,回自己的馬車,被胤禛喚住了,胤禛用隻有胤祥聽得到的聲音先問,“百福和造化跟他們好不好?”胤祥疑問,“我們車不是更大?”胤禛淡淡道,“可是它們還小。”胤祥猶豫了下回:“好吧。出去玩時我們自己帶。”胤禛同意了,便對允祿道,“這裡兩隻狗先借你們玩玩。”允祿愣了一下,允禮已是牽着他去接熟悉的造化和已經長大了一些的百福。他們四個回到車後,他們的車便跟在胤禛和胤祥的後面上路了。
兩駕馬車周圍跟了約略十名侍衛,華貴而不甚顯眼地穿過了西單牌樓,出宣武門到了外城,再一直向西南方穿街過巷,最後從廣安門出了京城。出京沒一會兒就經過了上次一起遊獵的南苑,南苑如今更蕭索了些,但依舊浩蕩廣闊,從外面走過也讓人感到不少逍遙的感受。
一路下坡,颠簸又快,起起伏伏,頓得胤祥昏昏沉沉,不時擡眼掀簾看看外面,不時又看着睡了過去。和胤禛一開始并排坐着,胤祥自己睡過去時沒一會兒腦袋就砸在了胤禛肩上,總将也将要睡去的胤禛肩膀砸醒。兩人還是靠在一起很舒服地過了許久。等下一次胤祥醒來再看外面,又是在永定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