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訝異無比:“你……開玩笑的吧?”
衆樂手同樣疑惑不解,面面相觑,交頭接耳。
可譚諾卻像沒看到一樣:“我像在開玩笑嗎?”
說完,他忽然轉身離開排練廳,沒過多久又快步回來,這時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支閃着銀光的長笛,方黎看得出,這支長笛的品質絕不次于首席用的那支。
甚至更好。
方黎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譚諾玩兒真的?
隻見那人面帶微笑凝視着張辰,說:“先去休息吧,等您的狀态恢複了再繼續。”
譚諾的口吻聽不出絲毫惱怒,好像真的隻是在關心對方。
張辰由上至下地打量譚諾,問:“你會嗎?”
簡單三個字卻是滿滿的不屑。
“譚指揮,”這時,蘇淼竟也坐不住發話了,“我看不用浪費這時間,而且我覺得,剛剛那一次合奏還是蠻好的。”
方黎對這睜眼說瞎話的行為感到無語:“蠻好?蘇先生,您對蠻好的定義有點寬啊。”
蘇淼的臉上有點挂不住:“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好了好了,”這時,張辰忽然站起身,嘴角挂着看好戲的笑容,陰陽怪氣地說,“那就請吧,譚指揮。”
方黎輕歎口氣,隻覺得這人簡直蠢到家了。
譚諾坐到那人的位置上,說:“方黎,去指揮台,你來代替我。”
?什麼?
方黎有一瞬間的呆怔,他想指揮先生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就聽話站了上去。
其實管弦樂在誕生初期是沒有指揮的,都是靠首席的弓弦和踏腳來指揮,不過現在的管弦樂樂手人數衆多,隻靠首席必然亂套。
所以方黎懂原理,應付一陣還是可以的。
長笛的位置在正中央,方黎可以清楚地看到譚諾的一舉一動,刹那間,他們二人視線交彙,對方的目光中滿是自信,而那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驕傲,也讓方黎的顧慮消失殆盡。
他舉起了指揮棒,悠揚的音符随即飄揚在排練廳上空,在《貝多芬A大調第七号交響曲》的第一樂章中,木管樂器擔任了相當重要的角色,長笛的音色宛如鳥鳴,精靈般将人們引領至最激昂的部分。
即便不懂音樂的人也能聽出來,譚諾的長笛演奏技巧十分高超。
那人從容不迫,每一個音符都令人心神激蕩。
而且,譚諾和樂團的配合也格外流暢,方黎站在指揮台上看得見每個人的表情,他發現,除了少數幾位,大部分樂手都是從震驚到敬佩。
他的胸膛因振奮而劇烈起伏,或許從這一刻起,樂團真的開始走向正軌了。
所以,上午的排練結束時,樂手們的狀态都很亢奮。
“譚先生竟然掌握這麼多種樂器,莫不是神仙吧?”程纓激動地說。
方黎也不打算掩飾敬佩之情:“确實很厲害。”
“我們之前恐怕是輕視譚指揮了。”另外一位年紀稍長的小提琴手說。
他的話赢得了許多人的贊同。
反觀蘇淼的那幾位好友、尤其是張辰看起來十分尴尬,他們離開得很匆忙,甚至有些抱頭鼠竄的意味。
可譚諾卻沒有什麼反應,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方黎發現這個人的情緒總是沒什麼太大的起伏,不知是頓感還是能忍。
如果是後者,做指揮這份專治低血壓的工作可是要憋出病來的。
午休時分,等大多數樂手離開排練廳,方黎拿上他的保溫袋照例去小休息室用餐,他一般都自己帶飯,倒不是為了省錢,而是他漂泊多年,習慣了自己做飯。
然而讓他感到疑惑的是,譚諾竟然到現在也沒走。
這些日子以來,譚諾不是爆肝工作就是火箭下班,像這樣無所事事地留在排練廳是從未有過的。
雖然奇怪,但是他不打算多問,隻是經過譚諾時出于禮貌點了下頭,可就在這一瞬間,那人卻出聲喊住了他:
“一起吃飯嗎?”
方黎很意外,心想這人留到現在難道隻是為了這個?
“可以,”不過方黎并沒有推脫,“可……為什麼?”
譚諾微笑說:“為了感謝你支持我的工作,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今天可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