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斯蒂把F召喚到墓地,F了解情況之後,立刻就開始設置屏蔽法陣。
弗洛斯蒂又派姬麗去相關機構獲取自殺案的資料,并讓邁爾斯在監獄内準備好特殊牢房。一系列命令發下去之後,他把注意力轉回落魄信徒。
信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雙眼無神,嘴裡念念有詞,似乎沒注意到弗洛斯蒂等人就在不遠處。
弗洛斯蒂試着和他打招呼,提問題,信徒看了他一眼,并無其他反應,沒有要回答或是解釋的意思。信徒對弗洛斯蒂的短暫關注說明他聽力和視力是正常的,意識沒有完全脫離現實,可能是對弗洛斯蒂的搭話沒有興趣,就像洛恩會假裝聽不見别人搭話。弗洛斯蒂認為,如果能用神術強制他清醒一些,他們或許能有對話的可能。
這就是為什麼他請了F過來,在臨時屏蔽法陣的掩護下,他準備對信徒使用精神類的神術,這樣能最小化被邪神和其他信徒發現的風險。王朝式自我毀滅設置的觸發一般作用于限制類神術,正向的增益類神術不在範圍内,因為太容易誤傷,在戰場上,對自己或同伴使用強制清醒是很常見的做法,往往能在敵人的算計中保住自己和同伴的性命。除非某位邪神一直在近距離監控這位落魄信徒,屏蔽法陣範圍内,大部分審問操作都不會引起懷疑。
協助F繪制法陣的同時,弗洛斯蒂向北方協會聯絡員發了一則簡短的消息,表示伊利斯這邊有新發現。然後,他從評論家那裡得到了死者親人的聯系方式,并繼續和評論家交談,既是為朋友解惑,也是為了獲取更多看似不重要的信息。
評論家深感慚愧,他火急火燎地把館貓叫來,還很有把握地說出“有蹊跷”這樣的話,手頭卻隻有一些模糊的信息,既沒有細節也沒有定論。
弗洛斯蒂讓評論家不必擔憂,他們還有很多獲取信息的方式。他在意的不是非黑即白的新聞播報式的事實,而是評論家自己的感受、想法,以及疑點,比如死者是個怎樣的人,有過怎樣的經曆,有沒有接觸過非自然世界的元素,以及誰有動機傷害她。
“我這位死去的侄女…運氣不太好,是我們家裡傳說一樣的存在。”評論家想了想總結道,“她出生的時候就不順利,當時母親和嬰兒都搶救了過來,但是她母親沒過多久還是去世了,她好像也有一些先天性缺陷,總之就是身體一直不太好,病恹恹的。她的父親對她還行,不冷不熱吧,後媽對她态度也比較一般,這孩子從小就缺愛,性格比較内向,在學校常被欺負,再後來還被診斷出患有抑郁症。她學習不太好,考大學的時候不順利,後來因為精神狀态不好在家休息,再後來就自殺了。我一直覺得她挺可憐的,不是那種生存不下去的可憐,是一種窒息式的…迷惘,覺得自己活得沒什麼意義,也沒人在乎。我近兩年和她見過幾面,前一陣子還試着給她介紹了一些工作,不過我們不是很熟,這些事情都是我聽親戚說的。”
評論家歎了口氣,目光掃向隐隐往這邊看、卻沒有明顯反應的落魄信徒:“她有沒有接觸過非自然世界,我很難做出判斷,因為我也不太懂你們那些。至于誰想害她,我就更不知道了。她應該不是個喜歡和别人起沖突的性格,朋友都沒幾個,更别說是仇家。所以我才懷疑她的死有問題,誰會沒事閑的去以網絡暴力的方式去傷害這麼個沒有存在感的人。話說回來,抱歉我說話比較直,但是她的死亡大概率就是這家夥導緻的,不是麼?不然他為什麼要對着她的墓碑說對不起,後悔了?他要是不主動來這裡,還不會…”
落魄信徒忽然打斷他的話,淚流滿面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害了她…”
評論家一下子愣住,不知所措地看向弗洛斯蒂,對方嚴峻的神色卻沒有緩解。
弗洛斯蒂試着問了幾個問題,落魄信徒沒有回答,隻是滿眼愧疚地盯着評論家看了一會兒,看得評論家心裡害怕,悄悄後退了兩小步。然後,信徒像是回過神來,又像是忽然失去了聚集注意力的能力,再次垂下頭,恢複了他先前不甚清明的頹唐狀态。
“他的精神狀态還是不行,如果不用神術,很難問出更多。”弗洛斯蒂歎了口氣道,“謝謝你提供這些信息。就像你說的,這個人很可能和你侄女的自殺有關系,不過,導緻她死亡的恐怕不止他一人,他現在這副樣子更像是被超出能力範圍的邪術反噬,而非真心忏悔。我認為,他隻是陰謀的一部分,一個參與者,幕後黑手另有其人,而且有可能是個邪神。”
評論家聽到邪神二字,臉色變了變:“這麼嚴重嗎?”
“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好你和她的家人。”弗洛斯蒂認真道,“不過,那位邪神似乎隻對高資質的人感興趣,沒有理由對你們出手。”
“我侄女…是個高資質的人嗎?”
“是的。”弗洛斯蒂話音未落,F就告訴他法陣已經鋪設完畢。
弗洛斯蒂望向簡單樸素的墓碑:“我确認一下,死者是土葬的,沒錯吧?”
伊利斯人口不多,墓地倒是不少,再加上宗教的緣故,很多人都會選擇土葬,當然,随着人們價值觀的改變,新一代也和許多大城市住民一樣更傾向于火葬。
“…是的。”評論家面露疑惑。
弗洛斯蒂把落魄信徒往旁邊拽了拽,信徒沒有反抗,順從地離開了墓碑前方,在兩個墓碑之間的草地上坐下。緊接着,弗洛斯蒂變成銀發調查員的模樣,和墓碑保持一定距離,右手輕輕觸碰泥土,向地下傾注一點神力。這是個符合一定條件就能對死者生效的審視神術,銀發調查員此刻最關心的,是死者死亡時候的資質。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悅地蹙眉,然後收回手,緩緩站了起來。
死者的靈魂早已消散,但是他還能感覺到一點痕迹。死者的磨練次數是零,完完全全的零。這對于一個出生的時候險些夭折,命運多舛、沒怎麼幸福過的人來講是不可能的。除非…
有人清空了她的磨練次數,甚至是…竊取。
館貓知道,很多邪神都研究過資質轉移的邪術,獻祭法陣就是知名度最高的一種。這次他面臨的情況和獻祭法陣不同,死者屍體完整就是最直接的證明,若是因獻祭而死,死者在普通人眼裡應該是一種失蹤的狀态才對。再者,屏蔽法陣被撤除之後,館貓和梅裡特、伊妮應該能隐隐感覺到獻祭法陣殘餘的痕迹,那揮之不去的與死亡緊密相關的感覺令人無法忘卻。銀發調查員以整個伊利斯為範圍開了個基礎的審視神術,依然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他基本可以确定,這是一種新興的邪術,目标是資質不高不低的普通人或是神裔——上次和洛恩打架的神裔很可能也是個目标,目的是在受害者死亡的時候竊取他們的磨練次數。銀發調查員知道,資質更高的人被邪術針對會有所察覺,獲益者隻能鎖定弱者,打擊他們的自信,從他們的死亡中汲取價值,這樣的行徑可謂是陰險邪惡至極。
“發現什麼了嗎?”評論家剛從館貓的華麗變身中緩過來,收斂了瞠目結舌的表情,問道。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可能過于随意,不過,評論家今天受到的沖擊太多,已經顧不得細節。
“情況我大概了解了。她的死的确和非自然世界有關系,有人看上了她身上的一些東西。”銀發調查員回答說。
“就是那個…資質?”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