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瞪了她一眼：“我沒有出去賣！哪個出去賣的穿我這樣啊？！”

“你還敢頂嘴……”那女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林季星立刻撫了扶她的後背：“媽媽，你别生氣，姐姐說的對，她怎麼可能出去賣身呢？你看她穿的這麼寒酸，一定是到處打零工賺錢吧。”

無論那個女人有多暴躁，林季星隻要一開口，總能讓她變回人前那個賢妻良母。當然這個“人”是不包括我的，我是野草嘛！

我喜歡這個妹妹，嗯，非常非常地喜歡。

一直默不開口的林總終于歎了口氣，對那個女胖子說：“孫姐，領大小姐回屋吧，讓她洗個澡換身衣服，林家的大小姐，不能這麼寒酸的。”

我換好毛茸茸的粉色拖鞋剛要上二樓，林季星又推開大門，探頭探腦地對孫姐說：“孫媽，你先帶姐姐去你房間裡一下。”

我默默看了一眼這個後養的妹妹，她此時笑得很甜也很美：“總不能讓姐姐把自己的房間弄髒吧？孫媽你放心，我會去跟媽媽解釋的。”

胖子孫姐這才舒了口氣，眉眼間也露出些許不屑：“二小姐都這麼說了，大小姐，你跟我來吧。”

行吧，你長得好看，我聽你的，林季星。

我剛想問這個孫姐的房間在哪，無意中從沒關好的豪華房門的縫隙裡，看到林季星撲在那個女人懷裡，一臉興奮地說着什麼，那女人臉色也變得和藹溫柔，一邊聽林季星叽叽喳喳，一邊慢慢點頭。

就連林總幾次想插話，也被女人不耐煩地擺擺手擋了回去。

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家三口呢。

我正愣神的時候，孫姐一把拽過我肩上的彩條袋埋怨說：“回林府還帶着這麼丢人現眼的東西……哎呦媽耶！！”

胖孫姐被袋子壓在胸前摔到在地上，四腳并用想挪開身上那個丢人現眼的袋子。

也是，和裝修得古香古色的林家客廳相比，這個彩條布口袋顯得格外礙眼。但是對我來說，這個袋子就算再格格不入，也是我在林家唯一的東西。

忘記說了，我的口袋我能面不改色地扛起來，不代表别人也行，至少這個缺乏鍛煉的孫姐肯定是不不行的。

四

我默默拎起袋子，胖子孫姐才一邊埋怨一遍爬起來：“你這個破袋子裡到底裝的什麼？死沉死沉的！”

“書。”我有些黯然地回答說——袋子裡裝得是我的初中、高中課本。

孫姐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和善起來：“裝了一袋子書啊？大小姐應該跟二小姐一樣，也上高一了吧？你成績怎麼樣啊？”

“辍學了，沒錢交學費，村委會幫我上完義務教育以後，實在沒錢上高中了。”我歎了口氣垂下眼皮說。

孫姐愣了一下，然後一跺腳嚷道：“不上學怎麼行！！大小姐你先回屋，那個門就是，我去找先生說，讓他趕緊把你送回學校！！”

我來到孫姐的房間，打量了一下全身鏡中的自己：臉皮被曬得通紅，身上的迷彩褲還是建築工地給發的勞保服，身上的白色T恤衫，也是我為今天特意準備，從夜市上花十塊錢淘來的。

可把我心疼壞了。

女人突如其來的巴掌讓我後腦更疼，然後就是讓人震耳欲聾的叫罵聲：“你還敢辍學？！你為什麼敢辍學，要不是你爸找回了你，你是不是要跟野男人跑了啊？！”

我轉過身看着這個氣得眼淚打轉的女人，雙手耷拉在腿邊眯起眼睛：“我……”

“你退學是不是因為搞對象早戀？！那個男的是誰？！”女人說着又要擡起手，隻不過這次沒打過來，反而捂住了自己的臉，“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賤人啊……”

這時林總站在門口小聲說：“阿塵退學是因為沒錢交學費了，你别把女兒想象得那麼龌龊……”

“是，她不龌龊，我龌龊！我哪知道她是不是你在外面搞出來的！”女人轉身啞着嗓子叫嚷說，林總立刻後退一步搖搖頭：“親子鑒定你也看了啊！她就是你女兒……”

嗯？！都說林氏集團的林總怕老婆，沒想到這麼怕啊！

林季星跑過來，連拉帶哄把女人弄走後，女人還不忘回頭提醒我說：“我有星星一個就夠了，你就不該回來！！”

孫姐點頭哈腰地關上房門，然後打量了我一番撇撇嘴，有些愛答不理地說：“大小姐，你……”

“四次，”我伸出四根手指說，“今天她打了我四次，包括你扇我的那一巴掌。我給她七次機會，還剩三次。”

孫姐愣了一下，嘴裡嘟囔着“我去給你拿換洗的衣服”，就再次退出了房間。

我知道她去告密了，這樣也好，省得我找那個女人再說一遍了——我雖然是野草，但也是有尊嚴的。

給我準備的接風宴很豐盛，但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那個女人口味清淡，我呢，是拿方便面調料就饅頭吃的重口味。桌子上的珍馐再精緻好看，我吃兩口就吃不下去了。

換做以前，就算再難以下咽，我見到吃的也跟餓狗一樣撲上去，隻不過這幾天有林總接濟，我無論什麼牌子的方便面可以敞開吃，當然要表現得矜持一點了。

“算了，不能矯情，吃飽肚子要緊，忍着吧。”我無視餐桌上的壓抑氣氛，慢慢把筷子伸向一片火腿。

嗯？這東西可以！鹹鹹的，我喜歡吃！可是我剛想夾第二片火腿的時候，女人就冷笑一聲放下筷子：“孫姐做的飯菜，不合你口味是嗎？非吃那種東西！賤人就是賤人，山豬吃不了細糠！”

我無視了女人的喋喋不休，一個人默默把那盤火腿打掃幹淨後，女人突然重重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被她吓得一哆嗦，唯獨我直直看着她，輕輕放下手裡的筷子：“一會兒你們吃完了，記得喊我去刷碗——放心，我不白吃你們林家的東西。”

然後我起身上了二樓，身後就傳來掀桌子的嘩啦聲，還有我妹妹略顯驚恐的尖叫：“媽媽你别生氣，姐姐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在外面一個人生活慣了……”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妹妹笑盈盈的目光。我搖搖頭繼續上樓，一邊走一邊默默吐槽說：“白天打我的時候不是挺有勁的嗎？怎麼現在連張桌子都掀不動了呢……”

我的卧室在二樓最邊上，挨着雜物間，是離林總和那女人房間最遠的房間了。我坐在地闆上等了半天，也沒人喊我下去收拾客廳，隻能拿出我行李袋中的握力器，百無聊賴地鍛煉起腕力。

我還有一個廢品站老闆送的握力計，因為是常客，所以城邊的廢品站老闆很照顧我，有什麼能用的物件都分文不收送我了，老闆娘偶爾還會請我吃頓好飯。

擺弄完握力器，我又試了試自己的握力：右手142kg，左手151kg，嗯，夠我打架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