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自己提前探查過周圍的情況,知道湖邊往哪走,不然這漆黑一片的,就是導航成精了也得迷路。
好在地上的雪還有點反光作用,也不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湖邊離這裡不遠,顧茗腳步輕快朝目的地前進。
越靠近湖邊,風雪就越來越小,快走到湖邊的時候雪已經停了下來,隻偶爾飄下來兩朵小雪花。
雪一停,烏雲散去,月亮也就露了頭,原本漆黑的四周,被月光照亮,周圍的環境頓時一覽無餘。
顧茗在湖邊停下腳步,借着月光,仔細打量一番,并沒有發現湖邊有什麼不同。
唯一讓人在意的是風雪去的太快,從庇護所到這裡也不過十多分鐘的距離,剛才還是張牙舞爪要吃人的模樣,現在卻風平浪靜的安穩。
顧茗俯下身,想仔細看看湖水有什麼怪異的地方,手指剛觸碰到湖水,湖面就好像擁有了生命一般。
從顧茗觸碰到的地方開始,藍色的光點迸發而出,向四周擴散,往前延伸。
藍色光點在湖水中形成一條路,一直延伸到湖中心,那邊似乎有着什麼,邀請着顧茗過去。
試探地踩上去,如同預料中的一樣,自己沒有掉下去,跺了跺腳,光點形成的水面如同地面一樣堅實。
确定不會掉下去,才放下心來走在水面上。
水波的漣漪從腳下蕩開。
吧嗒——吧嗒——
原本什麼都沒有的湖面,一座小島逐漸浮現在視線中。
一步又一步,慢慢地靠近湖中央,靠近那座孤獨的小島。
對于上面有什麼,顧茗心底有一個猜疑。
與其說猜疑,不如說答案。
越靠近,那島上的一切愈發清晰起來,這是一個不足十米寬的小島,開滿了藍色不知名的野花,月光撒在花瓣上,花瓣仿佛在發光,而花叢中躺着一個人。
顧茗走到那人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帶着探究的目光看着。
那如墨的頭發披散在身旁,如此冷的天氣她穿着一襲素白吊帶長裙,月亮為她做披肩,她的皮膚載着月光,像冬日的霜雪,刺眼又偏偏讓人挪不開眼。
不管是寒冬的天氣,還是感染者橫行的世道,都不應該穿成這樣躺在這裡。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外套已經搭在了這人的身上。
如同心中預料的那樣,和參考答案如出一轍。
……祁連。
她雙手交疊在胸前,雙眼緊閉,躺在這裡是這樣的安詳,這種感覺仿佛來自記憶深處。
一次次救自己于水火,又一次次推自己進火坑,顧茗真是搞不懂這人的腦回路,每一次都要帶着謎團出現。
顧茗的生活早就是一團亂麻。
顧茗将手裡的刀放下,蹲在在祁連身旁,她微微躬下身體,動作很輕地撥開飄在祁連頭發上的花瓣。
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手不自覺的就動了起來。
捏着花瓣的手一頓,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冒昧了,居然會想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人家休息。
但轉念一想,這人對自己冒昧起來絲毫不客氣,況且是她說希望自己能找到她。
這隻不過是遵守約定了而已。
松開手上的花瓣,飄飄蕩蕩,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祁連的唇上。
隔着花瓣感受到她嘴唇的弧度,用很小的聲音說着:“找到你了。”
突然說出口的話讓自己都愣了一下,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
不确定這是不是真正的祁連,畢竟來到這裡太過于容易,種種線索都隻想自己來到這裡。
就像一個劣質的圈套,自己明知是這樣結果,依舊跳了進來。
這真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抗,顧茗想着。
祁連緩緩睜開眼,那半睜的眼睛裡含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看着顧茗。
顧茗有些慌亂的收回手,視線瞟到一旁不敢看她:“我不是有意的,不好意思。”
全然沒有之前的憤怒。
縱使顧茗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一看見她就不知道如何開口。
祁連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祁連拿開花瓣,看着顧茗說道:“沒關系。”
嘴唇上還帶着從花瓣透過來顧茗指尖殘留的溫度。
嗯……冰涼的。
“那之後,你有什麼不适嗎?”祁連罕見的沒說什麼讓人誤會的話,反而關心起顧茗來,畢竟她是那一件事的始作俑者。
顧茗很清楚她說的是什麼,畢竟才過幾天,那種寒冷的感覺想忘都難。
“有沒有你不應該清楚嗎?”顧茗對上祁連的視線反問道,語氣也不由的硬上幾分。
祁連搖搖頭,她确實不清楚顧茗會怎樣,能确定的是結果,并且能讓顧茗更強大。
“抱歉,看來我也有不清楚的事情。”眼眸裡帶着歉意,看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呢。
“所以能說說發生了什麼嗎?如果你願意的話。”祁連語氣輕柔,帶着詢問的語氣,像哄着鬧别扭的小孩一樣。
顧茗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回想了一下,在腦子裡想了好一會的措辭才開口道:“被你變成感染者的那個女孩在你離開後狂化了,但當時我整個身體已經無法動彈,是顔白解決了你留下來的這個大麻煩,但她也受了傷,陷入昏迷,看起來情況很不好,被她夥伴救走了,還有……”
“我想聽的是你的事情,想知道的也隻有你的事情。”祁連打斷顧茗訴說那天的流水賬,其他人她根本不關心,畢竟沒有任何人可以和顧茗比。
“我?”顧茗雖然知道她想聽什麼,但還是發出一聲疑問,撓了撓頭,随後無奈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哪有什麼好知道的,顔白被救走後,我因為動不了,在地上躺了三天,能動了之後跟着她們離開的方向走,還迷路了,總之就是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裡。”
顧茗說道輕描淡寫,她沒細說為什麼會躺上三天,那三天她也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畢竟能動的隻有腦子。
祁連緩緩起身體,右手支撐着身體,另一隻手撫上顧茗的臉頰,她想把這張臉、乃至這個人看透,那三天會帶給她無盡的寒冷,為什麼她不說呢?
顧茗,我真是猜不透你,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祁連眼裡泛着淡淡的銀藍,罕見的向顧茗道歉:“抱歉,那三天很不好受吧。”
明明眼裡有微光,但顧茗卻覺得漆黑無比。
深邃、無底。
“都過去了。”顧茗順着祁連的話說,她想要的,想知道的可不是這個。
“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顧茗話鋒一轉,換了一個問題:“或者真正的你在哪。”
祁連站起身,三兩步走到小島邊緣,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背對着顧茗反問道:“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顧茗并沒有跟着起身,轉過頭看着她,笑了一下:“隻要你想,我難道還能跑不成。”
她知道祁連很強大,還有點随心所欲,連顔白都對她有所忌憚,小紅花會的那些人也不敢輕易忤逆她,按自己現在的實力,要是惹怒了她,給自己一萬條命,都不夠自己揮霍的。
但祁連對自己的态度,太好太好,一想到這個,一陣寒意竄上脊背。
沒有人會不求回報的付出。
這份代價注定是顧茗支付不起的。
要是自己最後達不到她對自己的期望,顧茗都不敢想,她的下場會有多慘。
祁連看着顧茗,雙手背在身後在,被長發遮住,腳步盤旋,嘴裡輕哼着旋律,在月光下為顧茗起舞。
她皮膚載着月光,每一根發絲都随風搖曳,刺眼又讓人挪不開眼。
清冷嗓音哼唱着熟悉的旋律,顧茗不知道自己在哪聽過這段旋律,也不明白祁連為什麼要這樣,簡單的舞步,被祁連跳的如此優美,目光不自覺的被眼前的人所吸引。
一舞完畢,捏起裙擺朝顧茗微微颔首。
“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顧茗看着祁連有些出神,喃喃自語。
祁連看着發愣的顧茗,開口說道:
“你終究會拿回屬于你的東西,但我想先喚醒的……”祁連頓了一下,她的眼中情感自然流露着,全然沒有在實驗室的那種狠厲。
今天的祁連很奇怪。
不,她一直都很奇怪。
屬于我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是你對我的情感。”
她走到顧茗身前擡起手,彎腰伸在顧茗面前,平靜的聲音像是攝人心魄的漩渦,似乎要将人卷入她眼裡的湖底。
祁連将選擇權交給顧茗,接受與否,都交給她自己決定。
顧茗遲疑了一下,看着祁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