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龍般的車隊有序前進，車窗外風景快速倒退，對講機裡時不時傳來其他人的說話聲。

還挺惬意的。

顧茗靠在窗邊，撐着腦袋，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麼。

雖然有大部分記憶想起來，但給自己帶來的無疑隻有壓力。

真的值得嗎？

祁連、顔白甚至于娅，為自己做的這些，真的值得嗎？

可直到現在，顧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戰鬥，他們厭惡的聯盟，自己記憶中的聯盟一直都是為幸存者尋求安身的存在，自己無法與她們共情。

前進的決心，戰鬥的動力，無一不是她們強加在自己身上的。

顧茗長歎一口氣，雙手枕着腦袋，躺在後座上，感慨道:“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洛爾卡從後視鏡上看了一眼顧茗，好心的安慰道:“老闆别說這麼喪氣的話，以後還會更慘也說不定呢。”

洛爾卡:“這麼想是不是覺得現在真好。”

“……”顧茗啞口無言，她覺得洛爾卡說的對，隻是安慰人的方法怎麼這麼另辟蹊徑。

顧茗拖腔帶調的啊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謝謝啊，你這麼一安慰我更加覺得這輩子算是玩蛋了。”

“老闆我還能說點好話的。”洛爾卡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又在那掏來掏去，摸出來一張小卡片，頭也不回的遞給顧茗。

顧茗接過卡片，洛爾卡是真愛擴展業務，是真愛錢。

隻見卡片上寫着一句廣告語:你還在為自己低落的情緒感到沮喪嗎；還在為别人的話感到内耗嗎?專業講師替你解決，現在下單不要999!不要99!9.99!

顧茗想起她最開始說的絕不二次收費，但是會趁機推銷。

合着在這等着自己呢。

“你……很缺錢嗎？”顧茗看完隻覺得頭大，應該沒有什麼能讓她做不出廣告卡片的了。

洛爾卡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笑了笑，趁機推銷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嘛，所以老闆要下單嗎？”

“謝謝好意，我還是不用了。”顧茗有些不太好意思，說道：“我窮。”

“好吧。”洛爾卡也不氣餒，畢竟顔白這個委托讓她很開心，這麼高數額的委托還如此輕松，這些小廣告的仨瓜倆棗完全比不了。

洛爾卡沒在說話，顧茗坐起身來，看着車窗外，看着逆序希望的方向。

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洛爾卡不再推薦小廣告，專心開着車，一旁的對講機滋啦啦了幾下，一個男聲從裡面傳來。

“你們看通訊器，聯盟在各大頻道發的公告。”對講機那邊的人語速緩慢了下來，應該是邊看邊說的，越往下說越是不可置信:“西區的異變感染者已經清除……重建工作将近日開展?什麼情況？”

“放屁都開始不打草稿了？這種話你也騙——”其他人立馬否定那個人的話，應該是看見了聯盟發的那條公告，“诶呀我去!啥情況？”

“難不成……”

“那個異變炸了?!”

“不應該啊，有老大在……”

……

對講機的頻道開始吵鬧起來，每個人都很關注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畢竟西區有一隻異變感染者并不是什麼秘密，再蠢的人也知道異變感染者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洛爾卡從大家談論這件事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聽不下去了才自己親眼去看那份文件。

倒後鏡倒映出她從毫不遮掩的不安和震驚。

洛爾卡猛的将車停下，打算掉頭回去嚴重真僞，卻被顧茗從後面按住肩膀。

“你想幹什麼去？”

一瞬間緊張感在狹小的空間彌漫開，洛爾卡不知道為什麼顧茗要這樣，但她十分清楚，這隻手稍微一用力就能将自己的肩膀捏個粉碎。

“直接走。”

她語調不高，聽起來并非像刻意強調，卻隐含一種讓人無法質疑的力量。

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顧茗奪過對講機，語氣冰冷的說道:“繼續出發，所有人忘掉剛才的消息，聯盟的話能有幾個字是真的。”

“可，萬一是……”對講機傳來遲疑的聲音，顧茗沒有理會。

顧茗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問題，将對講機丢回去，示意洛爾卡繼續出發。

“我說了，繼續。”

洛爾卡愣了片刻，努力适應這突然的轉變，這個人的氣場突然變了，跟剛才吊兒郎當的樣子判若兩人。

剛才居然想放棄委托回去查看真僞，真是昏了頭。

現在還是委托時間，老闆的話不能不聽，洛爾卡隻好拿起對講機，對講機呲呲了幾聲後，洛爾卡說道:“老闆說的對，聯盟嘴裡能有幾句真話，我們要相信老大，加把勁快去快回。”

要是西區那感染者的核心真炸了，那核心爆炸後會殘留好幾天的污染殘留在空氣中。

顧茗不知道兩地來回折騰一趟到底要多久，但很顯然的是，他們到時候趕回去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我勸你們還是過幾天再回去，要是是真的，污染可不是開玩笑的。”

顧茗靠在座椅上閉着眼睛提議着，她也隻能這樣勸勸，留與不留還得看他們自己。

“放心吧，你們老大死不了的，命硬着呢。”顧茗語氣說的輕松，卻很笃定。

“雖然您說的對，但聯盟發的這個公告實在是……不像假的。”洛爾卡說的猶豫，異能者在怎麼厲害也是人啊。

“萬一真爆炸了，你是覺得她活不下來?她又不是沒被炸過。”顧茗反問道:“這麼瞧不起你們老大?”

“倒也不是……”洛爾卡矢口否認，還想說什麼，但顧茗已經懶得聽了。

“那不就得了。”顧茗提醒道:“如果真被炸死了，你們就算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

顧茗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是打心眼裡佩服顔白，又跟着她做事，顔白對大家好，所以大家都是真心跟着顔白。

能坐上這個團隊二把手位置的人，實力肯定不差。

他們想說的無非就是，那是我們老大，誓死共存亡之類的話。

“況且你們還沒明白顔白的苦心嗎？”顧茗将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說的理直氣壯，因為她也不清楚這份文件是不是巧合，反問道:“你以為這件事是巧合嗎？”

“還是你認為我真值她花兩百多萬送到北區?”

“她疏散全員，錢應該也是分給了你們，你們要是回去，可就辜負了人家一番好意。”

“繼續委托，委托時不談論不相關的事情。”洛爾卡是個很聰明的人，平常嬉戲，但關鍵時刻還是能用的上，“将老闆安全護送到北區，逆序希望的招牌絕不能砸!”

對講機裡齊聲傳來一聲是。

這一場景不免讓人有些熱血沸騰。

出發前顔白說的話，如同煙花一樣，燦爛驚豔，絢麗過後就是消失在夜空中。

顔白這人真是怪，能将所有人支開，卻獨自一人留守，不想牽連其他人。

明明有能力和大家一起撤退，卻要自己留在那邊等死。

可惜你不會成功，阿妤也不會讓你如願。

顔白啊顔白，有時候想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顧茗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她笑顔白想法天真，做這一切都是徒勞。

過了十多個小時後，天色已經基本是黑了。

顧茗百無聊賴的躺在後座上，這期間車隊一直沒停下休息，顧茗不免有些擔心，畢竟她不是那種壓榨員工的人。

“需要讓大家休息一下嗎？”其他車裡都有好幾個人，這個車上隻有自己和洛爾卡，他們累了還能換一下，可洛爾卡是實實在在開了這麼久沒有休息，這麼疲勞駕駛可不行。

“你開了這麼久，我跟你換一下也行。”顧茗提議着，“我技術也還不差。”

“不用的，您是老闆，您享受就行。”洛爾卡不再嬉戲，畢恭畢敬的拒絕顧茗的好意。

“況且再開幾個小時就能到，不出意外的話淩晨兩點左右就能到。”

洛爾卡預估了一下時間，想盡快結束這個委托。

顧茗這個人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一開始看顧茗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快一米八的大高個，看着憨憨傻傻的，但當時按着自己肩膀的時候，那眼神裡的狠厲讓洛爾卡感到脊背發寒。

是自己犯傻了，一時間竟忘了顧茗的身份，異能者的領導人，而且還被那個叫祁連的壞女人盯上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憨傻。

抛開一切，老闆畢竟是老闆，之前是自己逾越了。

再也不給她打小廣告了!

洛爾卡一再堅持，顧茗也不能将人拎起來丢後座讓她休息。

“行，天黑開車更耗人，你累了可以換我。”顧茗還是叮囑道，畢竟不能因為送自己，把人家給了累死了。

不知是不是那消息的影響，顧茗腦海中浮現出了一些很久以前的記憶，甚至不是屬于自己的記憶。

這份記憶出現的很合時宜，講述了顔白和阿妤的相識。

那是十多年前了，當時的顔白看着才十幾歲，小時候的她住在流民區，那裡貧窮、疾病、感染混雜，在這樣的環境下，能活着已經是天大的本事。

那時候是叫流民區，現在是西區，一個空無人煙的西區。

跟着這份記憶，顧茗看見顔白基本上什麼都吃，發黴的食物，掉進泥水裡被踩了幾腳的面包，甚至是剛揭下來的樹皮，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撿起來吃掉。

能吃的不能吃的她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