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越臨近入職日期,她就越興奮,直興奮到失眠症複發。
然而,真到了入職當天,明紗發現身上那股興奮勁已經完全消失,隻剩下來自社恐的緊張。
那是一個下雨的清晨,氣溫略有回升,積雪已經全部融化。
明紗早起坐地鐵去劇團報道。
出地鐵口時,雨下大了,跟豌豆似的噼裡啪啦當頭砸下。
明紗撐着傘一路小跑到長風創意園,身上濕了大半。
她走到辦公樓門前,關掉雨傘,抖了抖上面的水珠,把長發撩到肩後。
這時,雨中忽然傳來沙、沙、沙的腳步聲,沉穩有力,越來越近。
明紗下意識擡頭。
她的視線穿過朦胧煙雨,看見了季嶼生。
他手上撐着一把純黑色的傘,步伐優雅别緻,不過半分鐘的時間轉眼就來到大門前,長腿邁上台階,在她身側站定,伸手按住壓簧,啪地一聲關掉傘。
明紗内心仿佛有根弦跟着斷了。
她忍不住偷偷地用餘光去看季嶼生。
他的睫毛很長,向上翹起了美好的弧度。眸光流動時宛如山間月水中星,熠熠生輝。
“清絕雅緻”一詞大抵就是用來形容他這種人吧。
明紗旁若無人地暗自琢磨着,季嶼生突然側眸看了過來。
明紗的目光來不及收回,直接怔在當地。
演練了許久的打招呼方式在這一刻完全不管用,她此刻心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季嶼生稍稍彎起嘴角,注視着她的黑眸中蘊藏了一點笑意,聲音低而清冷:“你的鞋帶散開了。”
“啊?”
明紗發出個單音節,猛地往下一看。
“還真是……”
原本系成漂亮蝴蝶結的鞋帶散成兩條線軟趴趴的垂在地上,應該是剛才淌着雨水跑過來時散開的。
明紗連忙掩飾自己的慌亂,蹲下身重新給鞋帶系了個蝴蝶結,可轉眼又發現自己的鞋髒了。
潔白的運動鞋尖上突兀醒目的一片烏黑泥沙,看着怪影響美感。
明紗郁悶極了,正準備翻包找紙,季嶼生就遞過來一張濕巾。
他的手修長好看,骨節根根分明,手背和手臂上青筋隆起,好似蟄伏而出的猛獸,有種異樣的誘惑力。
明紗咻地一下别起臉去看他。
季嶼生長睫半垂,烏黑眼眸溫柔地看着她時有點普渡衆生的意思。
明紗莫名覺得,如果現在蹲在這裡的不是她,而是七老八十的爺爺奶奶或者路人甲,他一定也是這個表情,這個動作。
豐神如玉,懷納萬物,溫柔不止是對她。
“謝謝。”明紗接過紙,揭開,沒話找話問他,“老……老闆,你不進去嗎?”
這一聲老闆喊得賊别扭,但一回生兩回熟,季嶼生也沒打算現在就特意地去糾正她。
“在等人。”季嶼生說着看向雨中。
與他同一輛車的男生撐着傘小跑過來,喘着粗氣道:“行頭都在車裡,老張說他看着不礙事,讓我們先進去。”
季嶼生看了一眼車的方向,點頭,然後對明紗說:“你一會兒先去前台找鐘莉辦入職手續,她會帶你熟悉環境。”
明紗感激道:“好的,謝謝。”
這時,風起,雨絲斜斜往門前飄,台階被雨水染成了暗色。
季嶼生不再多言,跟那男生并肩走進辦公樓。
過了一會兒,明紗擦幹淨鞋,從地上起來,把髒紙丢進門口的垃圾桶,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