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色眯眯模樣的虎頭，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作嘔。

但她和她們是一樣的，她必須得和她們保持一樣。

動起來。

她告訴自己。

拿出練習的成果，頂着繁重的妝容服飾，去靠近，去像一個普通的遊女一樣引起關注，然後被對方留下來，完成刺殺。

她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仿佛是一下回憶起了第一次染上天人鮮血的溫度。

看着吉田輝夜一直突兀地站着，系統剛要開口提醒她，就見吉田輝夜猛地握緊了拳，臉上挂着迎合的笑，融入了進去。

——很奇怪。

系統無法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猛地加深的不安感。

不妙。

它看着虎元捏住了吉田輝夜的下巴打量，看見吉田輝夜強行鎮靜下來堅持維持遊女人設的僞裝，看見虎元咧開的笑，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在明白過來的那一刻它毫不猶豫地出聲。

「莺子！快跑！是陷阱！」

陷阱？什麼陷阱？

忍着被對方捏住下巴，眼神來回打量的惡心，在系統出聲的那一刻，吉田輝夜遲鈍了半秒，迎上了對方的眼神——

全身的細胞都叫嚣着逃離。

惡心惡心好惡心，仿佛全身不着寸縷，暴露出來的肌膚被對方舔舐。

對方的眼裡是嘲笑，是毫不掩飾的惡意，是計劃得逞的愉悅，是色，欲熏心的模樣。

吉田輝夜這才明白，這是一個專門針對她的陷阱。

動作極快地抽出事先準備刺殺的肋差，卻是揮了一個空，吉田輝夜正欲後撤，卻被對方一爪扯了回去然後按在了地上。

當腦袋猛地摔在地上，背後一片堅硬的冰涼，身前的光全被對方的身體蓋住時，吉田輝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可算把你等來了，戰場上的輝夜姬。”

對方輕松打掉她刺過去的肋差，肋差飛出去甩在了地上發出絕望的一響。

“沒用的，在戰場上靠靠技巧還行，但在我這裡，你太弱了，力氣小的可憐，就像螞蟻一樣哈哈哈哈。”

虎元誇張地咧着嘴，不知是想從何種意義上吃掉她——也或許兩者皆有——口水滴落在了她胸前的衣襟上。

怎麼會這樣？

吉田輝夜也想努力地保持冷靜，可她現在除了恐慌害怕絕望，就隻剩下了對高杉晉助的期望。

“晉助，晉助……”

因為害怕，她的聲音帶着顫音，但執着又堅定地呼喊着心中的那個名字。

“晉助？你是說高杉晉助嗎？哈哈哈哈哈！”

虎元大笑起來。

“他不會來的！我的人早就絆住他了！這裡是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哈哈哈哈！”

反抗與掙紮一下子停住，一切都串聯了起來。什麼情報，什麼計劃，一切都是内鬼協助虎元的計謀，攘夷的部隊中出現了叛徒。

孤注一擲般，如櫻花絢爛地凋落一般，吉田輝夜發狠地猛地推開了虎元，快步撿起了肋差，轉身向虎元刺去，但因對方反應過來後的躲閃隻做到了劃破了一隻眼睛。

對方捂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怒瞪着她，那瞬間，吉田輝夜感受到了被野獸盯上的感覺。猛獸撲食，反抗用的肋差直接被擊飛出窗外，她的兩隻手被一齊按在地上，被對方的一隻虎爪按的死死的，再無反抗的可能。而對方将那龐大的身軀擠在她的腿間，讓她清楚地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惡心，恐懼，絕望，她聽不見系統不斷的安慰聲，聽不進系統的鼓勵聲，她隻是不斷地，不斷地，執拗地念叨着同一個名字。

“晉助……”

她多希望她的英雄能在此時出現救救她。

英雄出現了。

伴随着破窗的聲音，身前的龐大身影猛地向後倒地，臉上還維持着猥亵的表情，卻是徹底僵住，在他倒在地上之後，鮮血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湧了出來，彌漫在地上。

“離她遠一點。”

低沉的，暗啞的，掩飾不住怒氣與殺意的，熟悉卻又陌生的，至少是目前狀态下的吉田輝夜無法辨認的。

“晉助？”

吉田輝夜呆呆地看向剛剛破窗而入的身影。

可他一身如月光般皎潔的白色，唯有手上的刀還在汩汩地流血。

他背對着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脫下了白色的外套，然後垂眼走了過來為她蓋上。這下才肯擡眼看她。

她臉上原先的遊女妝容已經被她的淚水弄的花掉了，臉色還是慘白着的，說不出是被吓出來的慘白更白一點，還是殘留在臉上的粉末更白一點，隻是對他來說，這二者都同她眼睫上的淚珠一樣礙眼。

“好醜。”

吉田輝夜也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因這一句話破涕為笑，用手抹了抹臉，裝似苦惱地說。

“是啊，好醜，這下一定會被嫌棄的吧。”

她看見他嘴唇一動，似乎是還想要脫口而出些什麼，但又一個字也沒再說，隻是沉默地抱起了她，帶着她離開。

之後的兩人誰也沒再開口說過話，就連系統面對這一場景也不知該如何說話是好。

直至兩人回到隊伍裡，直至坂田銀時将懷抱中的她交付給高杉晉助，直至她在高杉晉助的懷裡發洩般地哭泣，直至她哭累了睡過去，兩個擁有着同樣心意的男人面對面站着，互相給了對方一拳。

一個是對好友的女人有不該有的心意。

一個是回敬對方沒能保護心愛的女人。

最後，高杉晉助擦去嘴角的血，用與平時兩人吵架時完全不同的認真，警告了他。

“離她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