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冬天了。
刮着凜冽的寒風,天空落下了雪。
她幾乎沒見過雪。
但很奇怪的,在這安靜的氛圍下,她卻并沒有被勾起新奇感,而是忽然也很自然地想到了雪的吸聲原理。
下雪天總是很安靜,但對于南方的孩子來說卻是極其熱鬧的。
所以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第一場雪時,新奇與激動,飙升腎上腺素,在獨特的氛圍下被荷爾蒙吸引,對吉田松陽說出了差點過界的話語。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瞬間清醒,想要若無其事地揭過,回到此前兩人沒有挑明的暧昧中,但她失敗了。
這一次,他難得沒有遲鈍,而是審視了兩人的關系,彼此之間的感情,最後說出了溫柔又決絕的話語。
他意識到她對他隻是出于雛鳥效應的依賴,是仰慕,是信任,是習慣,總之,他認為這并不是愛情。
她意識到他的溫柔是原罪,平等地将他的溫柔與體貼分給任何一個人,殘忍地可以擁有許多的喜歡,但是卻無法産生愛。
也就是在那一個下雪天,他們分開了。
說不出究竟是誰離開了誰,他們都又恢複孑然一身,然後遇見新的人,産生新的羁絆。
啪嗒,啪嗒。
她踩在松軟的雪上,心中不自覺地為每一步配音。
什麼時候地上已經有了積雪呢?
她想起,以前在村塾的時候,自己拉着晉助在堆雪人,而一旁打雪仗的同學們嬉鬧間,銀時的雪球就嗖的一下砸在了晉助的後腦勺上。她笑着看着晉助加入了他們的玩鬧,停下了堆雪人,進到屋内為他們熬姜湯。
銀時像一隻挑剔的貓一樣,捏着鼻子皺着眉頭很是嫌棄地看着那碗姜湯,舔了一口,然後吐着舌頭抗拒地放下碗,眼珠子開始轉啊轉,她一看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隻為躲過這一碗火辣的姜湯。因此,對他的各種花招她都油鹽不進,盯着他不得不一口悶下了姜湯,然後在他苦着一張臉的時候,遞出了一顆草莓味的奶糖。
晉助臉色也不太好地看着姜湯,但在她的眼神攻勢下還是優雅地喝完。
當然,最讓人省心的還是桂小太郎。
無論是在村塾時期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還是在他一直以來都堅定不移的目标上。
——江戶的黎明。
老師的死亡并沒有讓桂小太郎停下腳步,他的雙眼始終盯着一個方向,始終前行,永不停歇。
可除了他,他們剩下的人就……
她想起了桂小太郎在臨别前和她的談話。
“你之後要繼續跟着高杉嗎?”
她疑惑于他的問話,但并沒有問他。
“嗯。”
她隻是這樣回答。她已經失去吉田松陽了,她不能再沒有高杉晉助。尤其是當她清醒後,才發現自己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高杉晉助的眼睛受傷的時候,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徹底包裹着她,讓她一度陷入溺水的窒息之中,将高杉晉助視作最後一根稻草。
“聽着,輝夜,你和高杉的事情,我們一路看過來也都清楚,但現在的高杉給我一種很危險的感覺,我不認為待在他的身邊會是一個好的選擇。你是老師的女兒,也是我的同學,同伴,比起和高杉一起離開,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
她自然是拒絕了。
“加入你們?一起拯救江戶的黎明嗎?桂,你知道的,我對那些不感興趣。你說晉助危險,可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那些。他現在需要我,我也需要他。所以謝謝你,但我還是決定和晉助一起。”
桂小太郎毫無意外地歎了口氣。
“果然,好吧,你的劍道是我教的,教了你這麼久,除了了解到你的固執程度,我也相信你的自保能力。但是輝夜,如果被高杉欺負了,我也好,銀時也好,就來找我們吧。”
好冷。
行走在風雪中,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穿的單薄,無法抵禦這凜冬的寒冷。
第一次殺人的那天晚上,她也是感到徹骨的寒冷。那一天,她躲進了晉助的被子裡,第一次那麼近地感受到了一個人的溫度與呼出的氣息。
可他抛下她的那一天也是那麼的冷。
最初和他離開,她攥着他的手心,卻感受不到他的溫度,從他的眼裡,看不見光,也望不見自己的身影。
好冷。
在夜晚他們緊緊相擁,她希望能從他的身上獲得溫暖,也希冀自己能夠溫暖他的身心。
可還是好冷。
他的眼神死掉,偶有的笑容也是嘲諷,再也沒有以前那般輕松的笑顔。
漸漸地,她握不住他的手,隻能無助又倔強地攥緊他的衣袖,在黑暗中努力地,拼命地,想要追上他的腳步。
不想被抛棄。
她害怕被抛棄。
可那一天,他卻和她說:
“留在這裡吧,不用等我了。”
诶?為什麼?是她做錯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要丢下她?
“這一定是在開玩笑吧,晉助……這一點也不好笑。我會等你的,你會回來找我的,對嗎?”
這一次,就連隻是拽着衣袖的手也被他拂下。
“照顧好自己。”
然後轉身離開。
背影是那麼的孤寂,卻又帶着殘忍的決絕。
她抓不住他了。
可她一個人又能去哪呢?
她陷入低迷與消沉,對系統蒼白的安慰充耳未聞。
直到,她聽聞攘夷志士的通緝令。
直到她知曉過去的戰友都被抓進牢裡。
直到她聽說了鬼兵隊的覆滅。
直到,她聽聞他的越獄。
他隻有一個人了。
她想。
他需要她。
她想起曾經的他對她别扭的關心,想起他張開雙臂擁她入懷,想起他愛憐又充滿占有欲的小心機,想起他對她喜歡蘋果糖一事笑而不語。
不用等他?
那便由她來找他吧。
她會奔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