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上去可真不妙。
遭遇過神威帶來的好幾次死亡威脅的橘芽衣深感後怕和無力,想起神樂,她的腦海裡都是對方叫着她芽衣姐時的乖乖巧巧,開懷大笑時的天真爛漫,飯桌上吵吵鬧鬧的活潑生動……
無論怎麼看,在她印象中,神樂都隻是一個乖巧的,可愛的,普通的女孩子。
但她同樣也明白,神樂是一名夜兔。
她見過神樂撐傘遮太陽,見過神樂誇張的飯量,并且,也見過神樂的大力。
神樂很強。
盡管她不清楚兄妹倆誰更勝一籌,但她總是會因為神樂會受傷這一可能而感到擔憂,可同時,她卻又格外地放心。
神樂一定會沒事的。
她這麼相信着。
并不是出于實力的原因,而是出于她對坂田銀時,對神樂,對萬事屋的了解。
畢竟,坂田銀時一定會是那種散養孩子,但又叮囑他們切記回家的家長。
而他們把萬事屋當做家,所以一定一定,會讓自己回到家的。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可能要吐了。”
不舒服的确是不舒服,但其實并沒有到要吐的程度。
不過果然這樣一說,對方就立馬停止了飛檐走壁的行為,動作迅速地将她放下——好在她小時候跟着銀時他們上屋檐爬山淌水的慣了,不然多半都得一個趔趄往下面掉。
“好麻煩。”
他不滿地洩氣,同時又露出了皺着眉思索的表情。
幾次下來橘芽衣大概猜測他應該是将她的言行和他記憶中的江婉進行對比。因此她并沒有理睬他這句話,而是繼續着她的目的。
“請問你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嗎?”
他皺着眉搖搖頭,有些不高興。
“這樣說話,不喜歡。”
橘芽衣一噎,思考了一下調整了态度,一下子就從禮貌拘謹轉變為輕松随意。
“好吧,你想要帶我去哪兒?”
他這才松開眉毛,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知道。”
橘芽衣眨了一下眼,忍住吐槽的欲望。
“但我還有地方要去,我得回去。”
他苦惱地看着她,但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又一把撈過她的腰,将人橫過來夾在他的腰間,又往回趕路了。
雖然很難交流,但至少是容易溝通的——這句話前後看似矛盾但事實卻又奇妙的的确是這樣——這讓橘芽衣松了一口氣。
“我該怎麼稱呼你?”
橘芽衣很想歎一口氣,這位疑似她父親的角色毫無自我介紹的自覺性,到現在也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嗯……你是怎麼稱呼婉婉的?”
出乎她意外的,她沒想到她認為的單細胞的人也會用問題來回答問題。
“如果你指的是江婉的話,顯然,我會叫她媽媽。”
他忽然就笑了,用夾着她的另一隻手指着自己。
“那你可以叫我爸爸!”
他笑的頗有幾分傻氣,期待也溢于言表。
橘芽衣沉吟了一會。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避開了那個話題。
但也不見他沮喪,似乎她的反應并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反倒似乎是名字的話題讓他露出了一副陷入美好回憶的表情,原本隻能被評價為傻氣,呆呆的笑容竟神奇地在他轉變為認真的氣場下變得成熟的溫柔。
“陸離。”
他的嘴一張,發出兩個音節,是有别于通用語的另一種語言——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家鄉話。
她難掩詫異地看向他,反應一下子變得遲鈍。
他發出這兩個音節,毫無異鄉人學習外語的口音,自然純正的就像是本地人似的——這麼說來,他發出“婉婉”這兩個音節時也沒有其他人叫“江”或“婉”時的别扭。
冷靜一點,橘芽衣,冷靜下來思考。
他不會是“同鄉人”,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推理,江婉的态度就能說明一切。
江婉一直思念着家鄉,将她視作與家鄉還有着未斷聯系的唯一證明。
而這個叫陸離的夜兔很顯然和江婉認識,并且關系匪淺,但江婉卻從來沒有向她提起過他,從江婉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表現來看,陸離并不是她認可的“同鄉人”。再加上陸離對江婉明顯的在意,以及自己和他一模一樣的眼,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你既然能出現在這裡,那為什麼,不在她身邊呢?”
“你是說婉婉嗎?”
她注意到他每次提到“婉婉”時,聲音都會帶着一絲雀躍,而這兩個音節更是被他念的纏綿。
“因為,我在遵守和婉婉的約定。”
“在她主動聯系我之前,絕對,不能去找她。”
?
聽了這番話,橘芽衣很想扣一個問号,畢竟這個“約定”聽上去也太過于像是厭煩後找的再也不見面的托辭。
但她擡眼看向陸離。
他的眼睛依然明亮,仍是一副幸福的表情。